两年后。
暮色沉沉,周清禾推开家门,手提包被随手扔在玄关柜上。
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庭审,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脑子里塞满了晦涩的法条和对手犀利的质询,厨房里冰冷的灶台和空荡的冰箱无声地宣告着“无米之炊”的窘境。
她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冰箱冷藏室里仅剩的几颗鸡蛋、半包挂面,还有昨天外卖剩下的一点油麦菜。
算了,随便对付一口吧。她动作有些机械地开火、烧水、下面条,打鸡蛋的动作都带着一股被生活压榨后的麻木。
厨房门被猛地推开。
刚上初三的周念禾走了进来。少女抽条般拔高了不少,穿着时下流行的宽大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
褪去了孩童的圆润,小脸轮廓初显,继承了父亲优越的骨相,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属于青春期的叛逆。
她随手将书包扔在餐椅上,目光扫过灶台上那碗冒着热气、但内容极其寡淡的清汤挂面:几根蔫黄的油麦菜,一个孤零零的荷包蛋漂在汤面上。
少女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引信。
“妈!怎么又是面条?” 念禾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满,“你和爸都不着家,我都吃了三天外卖了!今天回来这么晚,就给我吃这个?!”
周清禾本就绷紧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和噪音猛地刺了一下。她关掉火,转过身:“念禾,妈妈今天刚结束一个很重要的案子,很累。家里没什么菜了,将就一下不行吗?”
“将就?” 念禾叛逆期的锋芒毕露无遗,“你哪次回来不是‘很累’?别人的妈妈都能变着花样做饭,就你和爸爸!不是面条就是外卖!你心里就只有你的案子!爸爸心里只有公司,根本没我这个女儿!”
“周念禾!”周清禾将手里的锅铲重重磕在灶台上,“你说话注意点!妈妈和爸爸工作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外面……”
“更好的生活?就是让我天天吃猪食一样的东西?” 念禾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青春期特有的极端和尖锐让她口不择言,她梗着脖子,眼圈因为愤怒而发红,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走!我离家出走!省得碍你和爸爸的眼!”
“离家出走”西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在周清禾的天灵盖上。
眼前不再是叛逆顶嘴的女儿,而是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泥石流肆虐的青岚山,是女儿苍白惊恐的小脸和自己困在山里的绝望。
周清禾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下去,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不行,念禾,你不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女儿,“不要走好不好念禾…妈妈这就去买菜,这就去。”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沈亦辰推门而入,他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公务后的轻松,甚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然而,眼前的景象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他看到女儿梗着脖子,小脸涨红,眼圈含泪,浑身散发着愤怒的刺猬气息,妻子—背靠着冰箱,脸色惨白如纸,那双看向女儿的眼睛里,盛满了哀求,那绝不是普通的争吵。
“清禾!” 沈亦辰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周清禾紧紧揽入怀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怕!我在!”
周清禾的身体在他坚实的怀抱里依旧抖得厉害。
“亦辰,念禾,念禾说要离家出走。她不要我了。快帮我和念禾道歉,让她别走。” 巨大的恐慌让她语无伦次。
离家出走?!
沈亦辰抬头,目光刺向还僵在原地、被妈妈巨大反应惊得有些无措的周念禾。
“周!念!禾!” 沈亦辰第一次对女儿用了全名,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震怒。
他搂着怀里依旧颤抖不止的周清禾,对着女儿厉声咆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离家出走这西个字,对你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忘了青岚山了吗?!忘了那场泥石流了吗?!忘了你妈妈为了找你,一个人冲进那鬼地方,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吗?!”
念禾被爸爸从未有过的暴怒和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
倾盆的暴雨,轰隆的巨响,被冲毁的道路,然后是漫长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最后,是爸爸背着浑身泥泞、毫无生气、额头上带着可怕伤口的妈妈,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出现在营地,妈妈睁开眼,第一句话是问“念禾找到了吗”,还有后来在病房里,妈妈苍白着脸,还努力笑着安慰她,而爸爸每天都在偷偷抹眼泪。
沈亦辰看着女儿瞬间煞白的小脸和骤然蓄满泪水的眼睛,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燃烧得更旺:
“爸爸不指望你门门功课考第一!不指望你将来多么出人头地!爸爸只希望,你能对妈妈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低头,看着怀里依旧惊魂未定的周清禾,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和心疼,声音也低沉下来:
“像爸爸一样,心疼心疼妈妈,好不好?”
“妈妈她……” 念禾看着爸爸怀里那个卸下所有盔甲、只剩下脆弱和恐惧的妈妈,再看看爸爸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从未有过的严厉,那些叛逆的尖刺,那些被放大的委屈,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情感冲击碾得粉碎。
“哇——!” 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巨大愧疚的痛哭,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踉跄着扑了过去,不是扑向爸爸,而是扑向了周清禾,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妈妈冰冷颤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妈妈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对不起……呜……对不起……念禾错了……念禾再也不说那种话了……呜呜……妈妈你别怕……念禾不走……念禾再也不走了……妈妈……”
周清禾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滚烫的拥抱和汹涌的泪水撞得身体微微一晃。
她抬起手,没有推开,而是紧紧地回抱住了女儿。
“没事了,念禾,没事了…”
沈亦辰默默地弯下腰,捡起刚才被念禾踢倒的椅子,轻轻扶正。然后,走到灶台边,关掉了那碗早己冷透、无人问津的面条下面的火。他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溅在灶台和地上的、早己冷掉的汤汁和面条。
主卧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周清禾穿着丝质睡裙,后背紧贴着沈亦辰温热的胸膛,被他坚实的臂膀环在怀里。
她微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在沈亦辰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上轻轻划着,仿佛那上面刻着难解的方程式。
“青春期这叛逆劲儿,真是防不胜防。今天那离家出走西个字,我现在想起来,后背还发凉。你说,我们是不是管得太严了?还是沟通方式真的有问题?我看书上说,这个阶段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空间和理解……”
沈亦辰的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紧绷和话语里那份属于母亲的、沉甸甸的忧虑和反思。
他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她腰侧无意识地、安抚性地轻轻着。
“空间和理解当然重要,但底线不能丢。让她明白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这是我们的责任。今天这事,是她的错,清禾。你够好了,真的。”
周清禾放松了身体,更深地偎进他怀里,然而,就在她刚想继续探讨“青春期孩子情绪疏导的有效策略”时。
沈亦辰环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收紧了力道。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下的颈侧肌肤上。
周清禾被颈间突如其来的、带着湿意和灼热的触感惊得身体一颤,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有些茫然地偏过头,想看清身后男人的表情,“沈亦辰?你干……”
质问的话还没出口,沈亦辰的唇便沿着她的颈线,带着点急躁的啃噬,一路向上,最终精准地攫获了她微微张开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欲和些许委屈的吻,他的气息强势而灼热地入侵,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齿关,辗转厮磨,攻城掠地,瞬间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唔……嗯……”周清禾的抗议被尽数吞没在唇齿交缠的灼热里,她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在盘旋的“青春期教育方针”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
首到周清禾因为缺氧而微微推拒,沈亦辰才意犹未尽地退开些许。
“老婆…清禾…”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语气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别说孩子了…看看我吧…”
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在昏黄的光线下,故意凑近她,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这张依旧俊朗、此刻却刻意皱起的脸,还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皱纹:
“再不疼疼我……”沈亦辰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哀怨,“我都快被教育孩子这事儿搞得容颜衰老,当不了小白脸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着周清禾眨巴着他那双杀伤力依旧十足的桃花眼,语气更加委屈巴巴,带着点控诉:
“还什么校草?你看看我这眼角,看看我这黯淡的皮肤,再看看我这操心操碎了的头发!再这样下去,你老公我,就要从校草沦落成路边的狗尾巴草了!又蔫又糙,清禾都不想要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把头埋进周清禾的颈窝里,用他刺刺的短发蹭着她敏感的肌肤,嘴里还哼哼唧唧:“老婆…你摸摸,是不是都扎手了?狗尾巴草都没我糙…”
周清禾被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控诉”和撒娇弄得彻底懵了,刚才的严肃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哭笑不得。
看着他埋在自己颈窝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听着他那些夸张又幼稚的抱怨,再看看他故意揉出的、其实根本不存在的“皱纹”……
“噗嗤——” 她终于忍不住,扶着沈亦辰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抖一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沈亦辰…你…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伸手,指尖带着笑意和纵容,轻轻揪了揪他故意蹭过来的、手感依旧很好的短发,“狗尾巴草?我看你是戏精草还差不多!”
沈亦辰抬起头,趁机抓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管它什么草!老婆,你得负责!饲主有义务保障小白脸的颜值和身心愉悦!”
他凑近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声音低沉诱惑,“现在,身心受到严重创伤的小白脸,急需老板爱的滋养和深度安抚,刻不容缓!”
周清禾被他这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和灼热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烫。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眉宇间那点被工作、被女儿青春期折腾出的疲惫,此刻被一种鲜活生动的、只属于她的“无赖”和“撒娇”所取代。眼角哪有什么皱纹?那双桃花眼依旧电力十足,深邃得能让人溺毙。头发是有点乱,但手感依旧蓬松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气息,哪里糙了?分明还是那只,漂亮又黏人的大狼狗。
“狗尾巴草?” 周清禾的声音带着笑意,她微微仰起头,主动凑近,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放心,沈小白脸。你这一株草,无论校草、狗尾巴草,在我周清禾的地界上,都是特级保护植物。”
话音未落,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将所有的笑意、纵容和无声的爱意,尽数封缄在这个温柔而绵长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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