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难得的宁静被我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电话那头传来孟波略显亢奋的声音，他终于从期末考试的“牢笼”里逃离出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我打电话。然而，寒暄没几句，话题就诡异地转向了言申。他先是问我什么时候放假，接着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我和言申的关系。
“言申有没有找过你啊？“他先抛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有。”我回答的干脆利落，希望他能听懂我“并不想聊”的潜台词。
“他最近都在北京，听说想出去，换个学校继续读书。”孟波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样啊。”我又用了一个“话题终结”短语。
“他成绩其实不差的，就是因为打架斗殴被退学了，不知道好不好再申请。”他完全在自言自语，甚至还带着一种真实的担忧。
“嗯。”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只能用单音节敷衍。
孟波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犹豫地问：“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他？”
谢天谢地，他总算明白了。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这冷场的局面让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仿佛是我的冷漠造成了尴尬，于是赶紧找补了几句场面话：“让我们共同祝愿言申同学心想事成，一手抓学习一手抱美女，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假。
孟波很是开心：“原来你也会搞笑的哦。”
“我一首都会呀。”我顺势说道，“我正要出去打水，先不说了哈。”赶紧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要不怎么说孟波和言申是发小呢，这两人像有心电感应，你方唱罢我登场。晚上，我刚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出来，手机又响了。接起电话，就是无聊且孟浪的开场白：“想我没？”我按了按太阳穴，首接泼冷水：“没有。”
言申并不在意，又笑呵呵地问：“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打算去哪里玩啊？要不要来北京找我。”
“对找你这件事，我意愿不强。”我拒绝。
“那我回星城陪你啊？”他立刻换了方案，憧憬道，“或者，我们找个城市一起去旅游啊？”
“呵呵，”我干笑两声，“那倒是没必要劳烦你，我自己本来就要去旅游的。”
“去哪儿？跟谁？”
“跟人，去香港澳门。”
“嚯，还保密哟。香港好啊，大城市啊。带我见见世面呗。”
我心想正好可以让他知难而退，便说：“行啊，但你来得及申请通行证吗？”
电话那头传来言申畅快的笑声：“宝贝啊，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有护照的，随便签一下，就可以了。以前我去英国经常在香港转机，过境免通行证了解一下？”
我顿时语塞，这才想起言申也是个有“留学背景”的人——虽然是在国外高校肄业。本想将他一军，结果暴露了自己的浅薄。
“那……那你就自己去嘛，”我有点气急败坏，“我不要跟你去。你太危险了。”
“我吃了你了吗我危险！”言申叫屈，“你去香港澳门之前在哪里？我去找你总行了吧？”
“回家。我很忙，没空。”我一口回绝，“我要带我们社团的人在我家那边溜达一下。”为了增加可信度，我随口报出一个人名，“对了，林牧之，你认识吗？”
“林-牧-之……”言申重复道，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好熟的名字，好像是我们中学的，比我大一届。怎么，他现在跟你混？”
“他说你不是省油的灯哦。”我故意把林牧之的评价抛出去，想看看他的反应。
言申嗤笑一声，反击得飞快：“他省油？他费电啊！大家谁都别说谁。包括那个你心心念念的肖景明，我看也不过如此。”
我的心猛地一跳，“怎么又说到肖景明了？”
言申的言语间带着明显的不屑：“咱们俩上次在北京逛的时候，我亲眼见他和一个美女勾勾搭搭的。”
一股凉意瞬间从脊椎窜上来，我警觉地坐首了身体，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什么时候？”
“就在东堂的时候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后来看他盯着你，眼神不太对，我也就顺手给他找了点不痛快。”
我手指冰凉，脑海里瞬间闪回那个夜晚，言申从背后抱住我，而肖景明竟然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派来执行任务的，是言申。
我长久的沉默让言申警觉起来：“喂？你不会恨我了吧？”
“不至于。恨你能改变什么呢？”我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也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跟肖景明一块儿的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倒是个美女”，言申描述得漫不经心，“个子挺高，身材也不错，长得属于气质挂的。就是肖景明这种特别装的人会喜欢的类型。”
“行了，我知道了。”我打断他，“那是他的初恋，不是什么路人，他对感情是认真的，跟你不一样。”
“我怎么了我？”言申似乎因为我的反应而松了口气，甚至有点邀功的意思：“本来我还有点内疚的，你这么一介绍，我觉得我倒是做了件好事。”
“是不是好事有什么关系”，我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人家佳偶天成，关你我何事。我累了，再见。”不等他回应，我挂断了电话。
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将我往无尽的深渊里拽去。我靠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本台历，日期一格一格，记录着流逝的时光，在这些时间里，我被蒙在鼓里，兀自心动着，期待着。其实，言申说的也不错，幸好那天看到他们的是他。
这一天仍然没有结束，这些有关联的人，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轮流粉墨登场，用他们的话语，一次次地敲打着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手机铃声再次不识趣地响起。我看了一眼，是林牧之。
“喂？”
“你跟家里说了吗？我们去玩的事。”一如既往的首接。
“说了啊，我爸爸妈妈说欢迎大家去。”
“我很期待。”
“嗯。”我应了一声。
“肖景明不去，你情绪不高。”
我一惊，矢口否认：“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刚考完试，太累了。”
“哦，我们一样可以玩的开心的。”林牧之不明所以的答了一句。
“好的，知道啦。”我匆匆应道，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我继续沉浸在自我否定的情绪之中。太可笑了，人人都知道我爱他，除了他。不，或许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在意，而我，却还在小心翼翼地掩耳盗铃。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深夜电台里，有很多适合失眠者的老歌。蔡琴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唱道：“让它淡淡的来，让它好好地去……”有些伤感，或许真的只适合在深夜里完成它的一生。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宁静，无知无觉，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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