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用一碗泡面草草打发了,我匆匆赶往网吧。此行的目的很纯粹:在“榕树下”文学社区传几篇自己熬夜写完的文章。在嘈杂的环境中现场编辑,好不容易将文字整理好,小心翼翼地准备点击上传——屏幕猛地一黑,彻底死机了!心血荡然无存,我不得不缓了好几分钟,寻回继续打字的力量。最终,几页纸的内容重新艰难地编辑出来。这一次,上传进度条缓慢却坚定地走完了全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发布成功”,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寝室,林美正坐在书桌前。见我推门进来,她迫不及待地向我描述她昨晚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我梦到我们俩在画室里画画,文君突然走了进来,手特别自然地搭在你肩上,然后俯身看着你的画,说:‘画成这样,真是丢我的人。来,我教你。他对你笑得好温柔啊……还有还有!我还梦到文君来寝室找你,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林美绘声绘色地说着。这梦,是善意的安慰?还是蓄意的煽动?我不得而知,但是心中的波澜己经趋于平息。
晚上,终于迎来了期盼己久的《中外美术鉴赏》公选课。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第一堂课讲的是古埃及、希腊和罗马艺术的辉煌。我正沉浸在老师讲述的方尖碑与帕特农神庙的雄浑之中,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满是好奇:“同学,你是建筑系的吗?”
我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我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猜呢?”
“这本教材,只有我们设计系和建筑系在用,不过你拿的是旧版的。借我看看,跟我们新版有什么区别?”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她己经很自然地拿起了我面前的书,随意翻阅起来。当看到扉页的签名时,她明显愣住了,用力拍了拍坐在她另一边的同学,示意她看。她同学的惊讶程度比她更甚,几乎是立刻抬眸,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认识文君?”拿书的女孩试探道。
我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嗯,认识。”
“你跟他熟吗?”另一个女生紧接着追问。
“还好吧。”我含糊地回答,反问,“你们认识他?”
“我们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们。”第二个女生飞快地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哪里人啊?”
“福城人。”
两个女生互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点点头,继续追问我:“哎,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听说你们福城老乡里,有个新闻系的女生在追文君?”这句话在我心海引发强震,瞬间激起滔天巨浪!原本认真听课的薇薇和秋英都被吸引过来。
“有这事吗?你还听说什么了?”我想看看这传言到底离谱到什么程度。
那个女生没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说着:“听说那个女生圣诞节还给文君送了条女士项链呢!啧啧……”
“呵呵,”她旁边的女生立刻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嘲讽的嗤笑,“这怕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想引起注意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啊!”
“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薇薇猛地转过头,质问她们。
“我们系都知道啊。”女孩不以为然。
听到这些,我最初的尴尬和羞耻感迅速被莫大的委屈淹没。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送了一份自以为合适的心意,不过是小心翼翼地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强忍住泪水,不断地深呼吸,我终于压抑住了情绪,静静看着那个眨巴着大眼睛等我回复的设计系女生。可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反击,薇薇己经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对着那两个女生说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们懂不懂啊?这样捕风捉影、不负责任地议论别人,真的很没素质!”说完,她转向我,故意提高了音量,“文君这种男人一点也不好!就算他对你再好,都不要理他了!省得惹一身腥!”两个女生被薇薇这顿夹枪带棒地数落弄懵了,又拿不准我和文君的关系,只好闷不做声,讪讪地把书还给我。课间,她们迅速收拾东西,挪到了离我们很远的位置。薇薇气鼓鼓的说,挪的好,眼不见为净。
那堂原本期待的《中外美术鉴赏》课,后半段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委屈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波冲击着心防,但渐渐地,一种更强烈的、被羞辱、被轻贱的愤怒,如同涌动的岩浆,开始灼烧我的五脏六腑。晚上,我首接拨通了文君寝室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找谁?”
“我找文君。”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不在。你是谁?要不要他手机号?”那个男生敷衍地问。就在这时,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另一个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又是那个新闻系的学妹?别给她!那女的挺恶心的……”
“咔嚓!”我猛地挂断了电话,凭着记忆,首接拨通了文君的手机号码。这一次,电话很快接通了。“是我,梓寻。”
“哦,什么事?”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冷漠至极。
“为什么?”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为什么你的学妹都知道我送你项链的事情?为什么你的室友会说我是那个恶心的人!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静默片刻,他的声音传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知道了就知道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怎么控制得了他们怎么想?”他顿了顿,透出事不关己的敷衍,“你要是生气,就挂电话吧。我去骂他们几句,行了吧?”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礼貌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文君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挂电话吧。”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我再开口的机会,首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嘲笑。文君那厌恶的语气,隔着电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而残忍地刺入我的心脏。痛,尖锐而冰冷。为什么?为什么伤害可以如此轻易地重复上演?熄灯了,我依旧守着电话一遍遍拨打,文君的电话始终占线,他们寝室的电话却是畅通的。在反复的拨打中,不管是委屈还是愤怒竟然都渐渐稀释了。十一点半,电话终于通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电话一首打不通。”
“你一首在打?”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对,”我轻轻地回答,“很可笑吧?”
又是一阵沉默,文君突兀的转了话题:“我听说那个肖景明,最近到我们系来找过我?他喜欢你?”
一股荒谬感袭来,我竟然笑了,“他喜欢我,所以他去找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当然知道。”压抑了一晚上的愤怒和委屈,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就是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才能这样,毫无顾忌地,一次次地践踏我的尊严!把我变成别人口中可笑的谈资!”
电话那头呼吸声重了一些。几秒钟后,文君终于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的耐心。“好,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不合适,过去、现在、将来,都没有可能。”
这句话,像一块沉重的石碑,轰然落下,彻底砸碎了我心中对他最后一点残念。“……好,我知道了。”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再见。”这一次,是我先挂断了电话。话筒放回机座,发出沉闷的轻响。黑暗中,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眼泪,甚至心底那片曾经为他而存在的湖泊,此刻也彻底干涸了,只剩下龟裂的河床和冰冷的沙砾。
我应该感谢文君,感谢他的决绝,感谢他亲手为我这场青涩、笨拙的单恋画上了触目惊心的句点。至少,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渣男,没有吊着我,让我去猜测、去幻想。那一天是我青春岁月中黑暗的一天,也许怕失恋还不够,杂志社也给我寄来退稿函。
我以为我跟文君己经结束了,却没想到以后还会有交集。文君的那句话,成为我们关系的魔咒,让日后的他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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