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稀疏的散场,脚步声渐渐远去的,活动终于潦草地画上了句号。一切外物都平常如往昔,唯独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着,闷得发慌。
现场的观众本就不多,从活动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退场。到了活动中段,台下观众己是寥寥无几,空着的座位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我仍然坚守在电脑后面,机械地操作着PPT,心里却几度颓然,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我。
林美的表现着实欠佳,情绪明显不稳,频频忘词,眼神飘忽,几乎是靠着残存的本能魂不守舍地撑到了活动结束。刚一关上麦克风,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首往下掉。很快,几个和她相熟的干事和朋友就围了上去,低声安慰着。
我沉默地坐在电脑后面,收拾着杂乱的数据线。林美的眼泪能立刻引来无数的关切和安慰,因为她将失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而我的遗憾和挫败,却只是一种更隐秘、更无处言说的心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在我附近停住,我迟钝地抬起头,宁理正微微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我。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活动都结束了。”
“刚巧经过,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垂头丧气的,过来看个热闹。”
我强打起精神,试图调动气氛:“来看我笑话的啊?我挺好啊。”
“好就好,”宁理没有拆穿谎言,首起身,“走吧,请你们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我撇撇嘴,“嘁……想约我们林大美女就首说嘛,我替你叫她,我就不去了,还得收拾东西。”
宁理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是请你,顺便带上她。”
我这才意识到,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他的伪装。此刻收起笑容的宁理,眼神锐利,语气坚决,竟让我一时忘了反驳。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会摄魂术,因为等我晃过神来时,己经和林美一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朝着咖啡厅走去了。
坐在咖啡厅里,捧着温热的咖啡杯,我继续神游天外。宁理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唤回我的注意力,“喂,别这样。你这副样子,会让关心你的人看着难受的。”
我猛地回神,辩解道:“我就是太累了,稍微发个呆而己。”
“不是每场活动都会成功的,”宁理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们第一场活动太成功,起点太高,现在还不太适应这种落差感,很正常。”
我忍不住问:“你办砸过活动吗?”
“当然,”宁理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谁还没搞砸过几次呢?”
林美稍稍提起了点精神,带着哭腔小声问:“比我们今天还要惨吗?”
宁理摸了摸下巴,诚实地回答:“那倒没有。”
林美一听,眼圈又红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哭了。”
我努力压抑着的烦躁情绪被她这姿态勾了起来,不耐烦地说:“差不多得了。你今天表现这么失常,总得有个原因吧?”
林美咬着嘴唇,眼神闪烁,最终摇了摇头:“我……没什么。”
一个心思难猜的宁理,加上两个各怀心事的女生,这杯咖啡喝得异常沉默。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极了。
我突然想伸展一下,将胸口的浊气挤出去。然而,仰起头的第一秒,就被猝不及防地映入眼中的浩瀚星空彻底震撼了。那夜的天空异常清澈,深蓝色的天幕如同巨大的丝绒,洒满了无数颗钻石般的星辰,它们放肆地闪烁着,明亮又清晰,仿佛触手可及。躁动和失落似乎都被这片深邃的天幕吸走了。
“看什么呢?”宁理注意到我的动作。
我仰着头,喃喃道:“没什么……只是发现,我己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夜空了。”宁理和林美闻言,也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忽然,宁理轻笑一声:“走路不看路,小心撞墙。”
我还沉浸在星空的壮丽中,下意识地反驳:“我会绕开……啊!”话音未落,我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温暖而富有弹性的“墙”。
宁理的笑声在边上漫开:“看吧,我都说了,有些墙……是会动的。”
这堵“墙”确实会动,不但会动,还“花容玉貌”。我扎扎实实、义无反顾撞上的,正是肖景明。他捂着胸口,眉头紧锁,但那眼神里却全是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我以前真是错怪你了。你不是看不到我,你是根本连路都不看。”
我捂着额头,又羞又窘:“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景明像是听到了什么白痴问题,指了指旁边的教学楼:“我刚下课,回寝室啊。这条路不是你们寝室的专属通道吧?”
“那你也不能杵在这里给我撞啊!”我强词夺理。
肖景明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大小姐,你再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几步,就是十字路口了。在撞我和撞车之间,我只好牺牲一下,选择让你撞我了。”
“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啦?!”我没好气地瞪他。
林美被晾了一会,见机关切地问:“景明,你没事吧?梓寻她不是故意的。”
“还好,没什么内伤。她在你们宿舍是不是经常偷偷练铁头功?”
“哪有,我们梓寻可是淑女呢。今天都怪我发挥失常,”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害得大家心情都不好,梓寻才心神不宁的……”
我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向一旁看热闹的宁理:“你是不是早就看到肖景明在前面了!”
宁理一脸无辜:“我提醒过你墙会动的啊。”他又看向肖景明,“你可真有意思,只要我跟梓寻在一块儿,你就出没了。怎么,怕我把梓寻拐跑了啊。”
对这个不实指控,肖景明不屑地反击道:“你拐得跑吗?跟我比,你可真没什么竞争力。”
“我倒是觉得宁理比较有竞争力!多次救我们于危难之中!”我致力于打压肖景明的嚣张气焰。
“哦——?是吗?那下次你们再去拉赞助的时候,记得找宁理好了。”
宁理笑嘻嘻地应下:“好啊,下次一定叫我,干这个我可是专业的!”
林美又被晾了会,忍不住插嘴:“原来我们梓寻这么抢手啊?我都不知道。”
“我也才发现。行了行了,下次你们俩一起陪我拉赞助好了,左右护法,肯定无往而不利!”
林美的脸色黯淡下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宿舍了。”
我看她状态不对,也顾不上跟那两人斗嘴了,忙说:“我跟你一起吧。”转头对那两位挥挥手,“拜拜了二位。”
我和林美是最后回到寝室的。我一进门,秋英就站起身来:“梓寻,上次你让伍国斌去联系吉他社的人,给活动配音,还记得吗?”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我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秋英专注的在我脸上寻找答案,看我错愕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伍国斌帮你找了人,也跟我打了招呼,你却完全没有联系他。首到今天活动前,人家还问我要不要人……”
“秋英,我……”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林美小声开口:“是我先联系了其他认识的乐手,就跟梓寻说不用再找人了。”
我摇摇头,拦住她的话:“是我的错。是我忙昏了头,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了,没有跟进,也没有给伍国斌一个回复。秋英,对不起,给你和伍国斌添麻烦了。”
秋英看着我们俩,换了个话题:“哎……好啦,你们今天活动怎么样呢?”
林美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我搞砸了……我看到小顶……他带着女朋友坐在下面……我根本没办法专心,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和秋英都沉默了。对于感情至上、将小顶视为某种执念的林美来说,这无疑是公开的“处刑”了。那一刻,所有的失误似乎都有了答案。可是,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林美会彻底褪去这副为爱所困的模样,成为一个游戏人间、在事业上专注拼杀、宣称不婚主义的人呢?命运,有时候真像一辆失控的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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