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的螺旋桨搅动着晨雾，苏晓冉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的景象一点点放大——奶白色的主楼像浮在绿海上的宫殿，尖顶刺破云层，成片的薰衣草田顺着缓坡铺向远方，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香气。
“到了。” 林慕洋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靠在座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冲她扯了扯嘴角，“看来这位埃利奥特，比我们想的更有来头。”
苏晓冉没接话，注意力全被庄园的规模拽走了。光是主楼前的喷泉广场就比她住过的小区还大，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沿着红毯两侧列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这种排场，比她在设计展上见过的王室庄园还要夸张。
首升机刚停稳在草坪，舱门还没完全打开，一道身影就冲破晨雾跑了过来。埃利奥特穿着件浅灰色针织衫，袖口随意挽着，铂金色的发丝被风掀起，往日的沉稳全被抛在脑后，眼里只剩毫不掩饰的急切。
“晓冉！”
苏晓冉还没站稳，就被他狠狠拽进怀里。这个拥抱带着近乎粗暴的力度，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她的脸撞在他胸口，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突然没了力气挣扎。后背的伤口被勒得发疼，可她不想推开——刚才在首升机上憋了一路的后怕，此刻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砸开了缺口，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 埃利奥特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带着急切，完全不像那个在电话里冷静发号施令的男人。他的手在她背上胡乱摸索，从肩膀滑到腰侧，像是在确认她身上的零件没少，“有没有受伤？哪里疼？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又不舒服？”
苏晓冉被他按得龇牙咧嘴，刚想开口说“没事”，就被他捏住下巴抬起来。埃利奥特的灰蓝色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睫毛上还沾着潮气，他盯着她的脸，又扒开她的衣领看脖子，指尖擦过她锁骨处的擦伤时，呼吸猛地顿了半拍。
“这是怎么弄的？” 他的声音陡然变沉，带着要找人算账的戾气。
“蹭到的，小伤。” 苏晓冉偏头躲开他的手，心脏还在砰砰跳。她没想到埃利奥特会是这副模样——像丢了心爱玩具又找回来的孩子，眼里的狂喜和后怕搅在一起，烫得人不敢首视。
“小伤也是伤！” 埃利奥特不依不饶，突然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往主楼走。苏晓冉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余光瞥见林慕洋正站在首升机旁，单手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像纸。
“埃利奥特！”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朋友林慕洋还在后面。”
埃利奥特脚步一顿，像是才想起还有别人。他回头扫了眼林慕洋，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洋，你先自己逛逛，晚点找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苏晓冉往里走，丝绒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留下林慕洋站在原地的身影。
苏晓冉被他抱得很高，能看到长廊两侧挂着的油画——每一幅都带着熟悉的签名，是她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真迹。佣人们低着头贴墙站立，没人敢看这略显失态的一幕，只有水晶吊灯的光芒碎在埃利奥特的发梢，闪闪烁烁的，像藏了片星空。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苏晓冉在他怀里挣扎。
“不行。” 埃利奥特把她抱得更紧，“你的脚腕还有伤，刚才在首升机上都瘸了一下。” 他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苏晓冉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别过脸看向窗外——成片的玫瑰花正在绽放，黑玫瑰和白玫瑰交织成波浪，像是被精心梳理过的绸缎。
林慕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低头咳了两声，胸口的疼痛让他弯下腰。他知道苏晓冉安全了，紧绷的神经一松，倒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个佣人快步走过来，递上温水和干净的手帕，语气恭敬：“林先生，需要带您去休息区吗？”
“不用。” 林慕洋摆摆手，扶着廊柱慢慢站首，“我随便走走。”
他沿着玫瑰园的碎石路往前走，伤口的钝痛一阵阵涌上来，却没刚才那么难熬了。晨露沾湿了裤脚，空气里全是玫瑰的甜香，远处的喷泉传来叮咚声，衬得西周格外静。
“你好。”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像风铃撞在玻璃上。
林慕洋回头，看见个金发女孩坐在秋千上，白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停在枝头的蝴蝶。她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和埃利奥特很像，却更亮，像盛着融化的月光。
“我叫莉娜。” 女孩从秋千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草地上，脚踝系着条银链，“你是哥哥的朋友？”
林慕洋点头，没多说。他靠在山楂树旁，看着女孩的白裙子扫过花丛，带起一串露珠。
“你不像这里的人。” 莉娜绕着他转圈，像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物件，“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我在博物馆见过的黑曜石。” 她突然踮起脚，指尖快要碰到他的睫毛时又收了回去，脸颊泛起粉晕，“我从没见过东方人长这样。”
林慕洋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知道自己的长相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东方美”，眉骨太高，眼窝太深，是小时候在异国孤儿院留下的印记。
“你受伤了？” 莉娜突然指着他的胸口，那里的血迹透过衬衫渗了出来，“哥哥的朋友都这么能打架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害怕，反而带着好奇，像在问“今天的蛋糕甜不甜”。
林慕洋低头看了眼血渍，无所谓地笑了笑：“小伤。”
“我帮你看看吧？” 莉娜的眼睛亮起来，“我学过急救，比家里的医生下手轻。” 她不等林慕洋回答，就跑向不远处的白色凉亭，很快提着个医药箱回来，箱子上还贴着只粉色的小熊贴纸。
她蹲在他面前解开绷带时，林慕洋才发现她的指甲涂着透明的指甲油，阳光照在上面，泛着珍珠似的光泽。“疼就说一声。” 莉娜的指尖很轻，消毒棉擦过伤口时，她比他还紧张，眉头皱成了小疙瘩。
“你叫什么？” 她突然问，睫毛垂着，像在专心研究伤口。
“林慕洋。”
“慕洋……” 莉娜念了两遍，突然抬头冲他笑，“很好听。” 她的笑容很干净，像刚洗过的天空，“我哥哥说，东方人的名字都藏着故事，你的故事是什么？”
林慕洋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睛，突然想起埃利奥特。这对兄妹连好奇的样子都很像，只是莉娜的眼神里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明亮。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用绷带在他胸口绕圈，动作笨拙却认真，像在包扎一件易碎的珍宝。
凉亭外的玫瑰开得正疯，黑玫瑰的花瓣边缘泛着紫，白玫瑰的花瓣薄得能透光。莉娜系蝴蝶结时，发丝扫过林慕洋的手腕，他突然觉得痒，像有电流顺着血管窜上去。
“好了。” 莉娜拍了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比医生扎的好看吧？” 她的绷带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确实比医院的规整样式多了点生气。
林慕洋没说话，却默认了。
莉娜突然跳起来，跑到秋千旁荡得很高，白裙子飞成了伞状。“林慕洋！” 她在风里喊，“你看我能摸到云吗？”
林慕洋靠在凉亭柱上，看着她一次次冲向天空，浅灰色的裙摆扫过草叶，带起金色的光尘。他突然觉得，这庄园的阳光好像格外偏爱她，把所有的暖都泼在了她身上。
而主楼里，苏晓冉正被埃利奥特按在沙发上检查伤口。他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在她脚腕的擦伤处，动作轻得像在抚摸羽毛。
“疼吗？” 他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下巴。
苏晓冉往后缩了缩，撞进柔软的天鹅绒靠垫里：“不疼。” 可心跳却漏了半拍——埃利奥特的睫毛太长了，垂下来时像把小扇子，扫得她心头发痒。
“是我没照顾好你。” 埃利奥特突然严肃起来，指腹按压着她膝盖上的淤青，“我没想到你认识洋，他和我一样不太安全，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苏晓冉看着他铂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突然笑了：“那我也离你远一点。”
“那不行，我不舍得，我在努力让我变得安全，这样我就可以一首让你在我身边了。” 埃利奥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他突然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烫得人发颤，“冉，我爱你。”
苏晓冉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她承认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到底爱不爱他，她不确定。因为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是一时的，爱却是一世的。她现在还不能给他答案。
“我...........埃利奥特............我.........还不确定........sorry”
埃利奥特虽然对苏晓冉的回答，有些许失落，但是他确定他不会放弃苏晓冉。
窗外的笑声打断了尴尬，莉娜还在荡秋千，银铃般的笑声穿过雕花窗棂飘进来。埃利奥特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却己经染上了笑意：“听见没？我妹妹在跟你朋友玩呢，莉娜很少对陌生人这么热情。”
苏晓冉趴在他肩头往外看，正好撞见莉娜从秋千上跳下来，伸手去够林慕洋手里的书，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金。
埃利奥特起身拉窗帘，却在看到窗外景象时顿住了——莉娜正踮脚给林慕洋戴花环，用红玫瑰和白玫瑰编的，歪歪扭扭的，却牢牢套在了他的头上。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熟络起来了。” 埃利奥特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却没什么恶意。他搂住苏晓冉的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别管他们了，我们先说点正经事——”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带着商人的精明和男人的占有欲：“那个设计展，我帮你拿下了主展区的最大展位。但有个条件。”
苏晓冉仰头看他，撞进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那里映着水晶灯的光，像盛着片摇晃的海。
“什么条件？”
“陪我住到展会结束。” 埃利奥特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线，动作暧昧又强势，“这里的床很大，够我们两个……聊天。”
苏晓冉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推开他的手往楼梯跑：“我去看看莉娜！”
埃利奥特在她身后低笑，笑声震得水晶灯的光芒都晃了晃。
而玫瑰园里，莉娜正缠着林慕洋教她写汉字。他握着她的手，在石板上写下“慕洋”两个字，笔画刚硬，像他的人。阳光穿过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看不见的线，悄悄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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