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兜山的尘埃尚未落定,那片被老君意念一掌抹平、化为混沌虚无的空间仍在缓慢地自我修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寂。杨戬、哪吒、法海三人虽受余波冲击,气血翻腾,但毕竟是当世顶尖强者,迅速稳住了伤势与气息,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刚显出身形的孙悟空,以及他掌心那缕微不可查却又重逾万钧的混沌气丝。
“这就是…金刚琢的道韵?”哪吒凑近前,红莲眼瞳死死盯着那缕细丝,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吞噬消融之力,仿佛多看几眼,自己的目光都要被吸进去绞碎!“乖乖…猴子,你胆子也太肥了!真从老君虎口里拔牙啊!”他嘴上咋咋呼呼,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后怕与佩服。
杨戬天眼闭合,眉心那道裂痕缓缓愈合,银芒内敛。他沉默地看着悟空掌心,声音低沉:“仅此一缕微末道韵,其蕴含的法则玄奥,便远胜寻常法宝千倍万倍。先天灵宝…果然名不虚传。”他试图推演这缕道韵,神识稍一接触便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立刻警醒地撤回。这非他此刻境界所能触及。
法海双手合十,周身佛光流转,修复着受损的佛元。他看向那缕混沌气丝的目光最为复杂,带着一丝探究,一丝敬畏,更有一丝明悟:“此乃造化之根,亦是归墟之始。阴阳未判,混沌生成。老君掌此物化胡为佛…其意深远。今日窥得一斑,于贫僧佛途,亦有拨云见日之效。”悟空窃取的虽只是微末道韵,却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境界的窗户,让他对佛道交融的真谛有了模糊的感悟。
“嘿嘿,不虚此行!不虚此行!”悟空小心翼翼地将那缕混沌气丝纳入自身混沌本源深处,以本源之力层层包裹温养。脸色虽然苍白,精神却异常亢奋。这一缕道韵,价值无法估量!不仅是他参悟混沌、完善天罡变的无上资粮,更是未来对抗佛门、破解某些无解法宝的关键钥匙!
“不过…”悟空目光扫过狼藉的山峦,最终落在那头从碎石堆里挣扎爬起、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青牛精身上,眼神冰冷,“戏还没唱完。老君高高在上,轻易不会真身下界,但这头牛…还有这圈子,总得有个‘说法’。”
他话音刚落,西方天际,祥云朵朵,瑞霭千条,一道宏大平和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气息,由远及近,瞬息而至!云头之上,一尊身影端坐莲台,头戴宝冠,璎珞垂珠,面容慈悲庄严,手托羊脂玉净瓶,瓶插杨柳枝,正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观音法相庄严,声音如同清泉流淌,抚平天地间的煞气,“青牛道友,你私自下界为妖,阻挠取经大业,己犯天条。还不速速随我回返天界,向老君请罪?”她目光扫过下方众人,尤其在悟空身上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
青牛精见到观音,如同见了救星,巨大的牛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它深知今日之事己不可为,猴子窃取道韵,老君震怒,自己难辞其咎。再留下去,指不定这群凶神还要做出什么事来。 “菩萨慈悲!小畜一时糊涂,贪恋凡尘,铸成大错!愿随菩萨回转天庭,听候老君发落!”青牛精连忙低下巨大的头颅,瓮声瓮气地应道,显得无比驯服。手腕上的金刚琢混沌光芒也彻底收敛,变得古朴无华。
观音微微颔首,玉净瓶中杨柳枝轻拂,一道柔和却坚韧的佛光将青牛精庞大的身躯卷起,收入瓶中世界。她目光再次转向唐僧师徒,脸上带着悲悯:“三藏勿忧,此乃老君坐下青牛偷了金刚琢下界为祸,今己降服,劫难己过,可安心西行。” 唐僧连忙下马礼拜:“阿弥陀佛,多谢菩萨慈悲,救我师徒。”
观音的目光最终落在悟空身上,意味深长:“悟空,你等护持三藏,降妖有功。然金刚琢乃道祖至宝,玄奥莫测,非尔等可强行窥探驾驭。今日之事,因果己了,切记…贪多嚼不烂,徒惹祸端。”话语看似告诫,实则暗藏机锋与警告。
悟空嘿嘿一笑,抓了抓脸颊:“菩萨教训的是,俺老孙省得了。下次再遇上这种硬茬子,一定先请您老人家出手!”他答得油滑,眼神却清澈无比,毫无惧色。
观音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驾起祥云,带着收服青牛精的玉净瓶,瞬间消失在天际。一场看似由观音收拾残局的戏码,就此落幕。
然而,当观音祥云彻底消失于天际之时。 三十三天之外,离恨天,兜率宫。 八卦炉中三昧真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丹房内一片紫气氤氲。太上老君一身朴素道袍,手持芭蕉扇,正神色淡然地扇着炉火,仿佛金兜山下界之事与他毫无干系。
突然,他扇动芭蕉扇的手微微一顿。 嗡… 虚空之中,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印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浮现。这印记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以及一丝…金刚琢核心道韵的残留波动。它绕着八卦炉无声地盘旋了一圈,仿佛在好奇地打量这炼化天地的神炉,最终,如同完成了某种使命,轻轻印在了八卦炉底部一块看似普通的炉砖之上,随即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君缓缓转过头,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八卦炉底,那块被印上混沌印记的炉砖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深邃如万古星空,看不出喜怒。只是那持扇的手,在虚空中极其细微地停顿了百分之一刹那。
无人知晓这位道祖化身此刻心中所想。 是震怒于蝼蚁的挑衅? 是惊讶于那猴子混沌手段的玄妙? 是对那缕被窃取的道韵毫不在意? 还是…在这枚看似挑衅的混沌印记中,看到了某些更深层次、连圣人也需在意的变数与可能?
老君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落在熊熊燃烧的八卦炉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芭蕉扇再次不急不缓地扇动起来,炉火跳跃,紫气升腾,一切归于永恒的静谧。唯有那块被印上混沌印记的炉砖,在真火的舔舐下,隐隐流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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