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的事情无人在意，倒是常家又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
常斌凑够了钱，他带着霍建国和民警同志一起前往王家，要带回常晓晓。
王家，常晓晓低头加快手里搓衣板的动作，肥皂水冰得她指关节发僵，泡沫溅在洗得发白的粗布裤腿上，留下一圈圈淡印 。
这裤子还是她逃回家时穿的，如今又添了好几块新补丁，裤脚短了一截，露出的脚踝处全是青紫的痕迹。
王铁蛋的娘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看见她搓衣的速度慢了些，手里的笤帚疙瘩 “啪” 地打在她背上：“死人呐？这点活都干不利索！我儿子娶你回来是当媳妇的，不是当祖宗的！”
常晓晓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搓衣板差点滑进盆里。她赶紧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对、对不起，娘，我、我快点。”
这声 “娘”，是她被王家人从派出所带出来后，被逼着喊的，她被打怕了，真的怕了。
那天警察无法评判事情的对错，加上王铁蛋他爹在公社有点关系，又哭又闹坚持说常晓晓 “骗婚”，最后还是常斌答应了 “赔偿”，才能把人领回去。
自那以后，她就成了王家的 “出气筒”，天不亮就得起来喂猪、挑水、做饭，晚上要缝补刀，稍有不慎就是打骂。
王铁蛋喝醉了会掐着她的胳膊骂 “白眼狼”，他娘见天儿地在她耳边念叨 “要不是你，我家铁蛋还能再娶一个黄花大闺女”，连王铁蛋那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敢抢她碗里的窝窝头。
有回村里的婶子路过王家院，看见常晓晓挑着两个快漫出来的水桶，腰压得快弯成了弓，想跟她搭句话。
可常晓晓只飞快地抬了下头，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灰，没等婶子开口，就赶紧低下头往院里走 —— 她怕，怕跟外人说话会被王家人看见，又要挨罚。
以前的常晓晓，眼里是有光的。她敢拿剪刀对着王铁蛋，敢光着脚跑出去报警，可现在，她连跟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家人不准她出门，不准她跟常家联系，她偶尔站在院门口晾衣服，看见远处常家的方向，眼泪刚涌到眼眶，就会被王铁蛋的娘一声 “发什么呆” 吓得赶紧擦掉，手忙脚乱地收衣服。
这天早上，她煮糊了玉米粥，王铁蛋扬手就要打，她条件反射地抱住头，身体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念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
王铁蛋看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没再动手，只是啐了一口：“没出息的东西。”
常家人过来的时候，就见常晓晓蹲在地上，王家人在屋里说笑，她身形狼狈，手里还攥着没洗干净的碗。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满是倔强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怯懦和麻木，像被霜打蔫的庄稼，再也挺不起来了。
常斌看见这一幕眼眶通红，身后的几人也避过眼去，毕竟她落到这个下场，或多或少都和他们有点关系。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这样，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常斌走过去拉起闺女就走，常晓晓呆呆站在他身后没有反应。
王家人听到动静出来，常斌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这是你们家的钱，闺女我就带走了。”
王铁蛋见状想上前把她抓回来，王家长辈阻拦他，“行，这钱我们收下了，她你们带走。”
常斌和霍建国带着常晓晓回家，身后的民警见没有自己的事，也跟着回去了。
王铁蛋不解他爹为什么拦着自己，明明前几次他都没有阻拦自己，“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我们王家不缺媳妇，没必要弄成仇敌，你老子我还是要面子的。”
王铁蛋虽然还是不甘心，但想到自己马上又要有媳妇了，勉强就放过他们常家，还有那个常晓晓。
常晓晓安静的跟着她爹回家，钱大花见到呆滞的女儿，心里后悔不己，搂着她大哭出来。
众人闻声聚集在门口，看着常晓晓的样子唏嘘不己，霍建国不耐烦的叫散众人，这是什么好事似的，还聚在一起围观，也不嫌臊得慌。
他们霍家村的脸都丢尽了，以后霍家村的姑娘还不一定受到什么影响呢，一群没有脑子的货色，他最后看了眼常斌，也跟着众人离开。
桑瑜挽着奶奶的手回家，心里叹息，常晓晓的后半辈子怕是毁了，若是再嫁的话，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人呢。
赵大丫和二丫跟在霍家嫂子身后回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常晓晓的脸，她们以后不会也变成她那样吧，嫁人也太可怕了。
她们都不想嫁人，跟嫁人相比，她奶还是很好应付的，只要每日把该做的事做好，她就不会再说她们了。
但有些事不是那么好推脱的，赵婆子看常家进出的那笔钱，心里有点念头，大丫也到年纪了，要不要——
同样对那笔钱有念头的赵大宝，也把心思打到了姐妹俩身上，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去买个工作，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可这种事情他说了不算，他需要一个帮手，赵大宝把视线移到奶奶身上，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赵二丫注意到奶奶和赵大宝的眼神，他们都看着自己和大姐，想到常家的事情，她心里一沉，若是他们敢打那个主意，她不介意鱼死网破。
桑瑜回到家里，就见霍锐站在院子里，她赶忙跑上前，“不是说最近很忙，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霍锐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不放心你，回来看看”，他担心常家的事情没解决，他们再闹到桑瑜面前借钱，桑瑜不好不借，所以他就请假回来了。
桑瑜闻言笑得很开心，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那里就这么脆弱了，我强着呢。”
霍锐见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没有出声反驳，但他的视线己经说明一切，桑瑜轻哼一声回屋了。
王氏不掺乎小年轻的事，所以早早的回屋了，赵大丫和二丫注意到这一幕，心里更羡慕霍家嫂子，这才是嫁对人的样子吗？
二人虽然不解，却将这一画面深深刻在脑海里，首到许多年后，再次见到这幅画面，她们才明白那就是爱情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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