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热得让人窒息。
公交车混杂着汗酸味和廉价香水的气息。
无关紧要的路人抓着扶手站稳,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前排乘客。
一个穿着崭新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突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她安静得像个瓷娃娃,两只手都打着石膏,被绷带吊在胸前。
咦,这是怎么回事呢?
路人好奇的看着她,视线却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
少女安静的坐着,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
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穿着浅灰色背心,手臂肌肉线条紧绷着,微长的黑发凌乱的往后耷拉着,散发着让人不敢接近的压迫感。
公交车猛地启动,女孩随着惯性向前倾倒。
男人立刻用臂弯圈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被小心护在两人之间。这个动作本该很温馨,却让路人莫名打了个寒颤——女孩被触碰时瞳孔剧烈收缩的模样,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要喝水吗?” 男人取出保温杯,旋开盖子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女孩唇边。
女孩摇头。
“又耍小性子。” 男人声音温柔: “小月还在生气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惩罚,不是吗?"
路人假装整理背包,悄悄挪近两步。
现在能看清女孩石膏上渗出的淡红色痕迹。令人不安的是女孩的手腕——虽然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但隐约可见紫黑色的指痕,仿佛曾被铁钳碾碎骨头。
“我只是太害怕你会离开我了。” 男人抚摸着她的发顶,俯身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 “以后我来做你的双手。”
路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男人突然转过身,阴鸷的目光落在了路人身上,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谁知道还是被一把揪住了领子,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再看我老婆一眼,我就打死你。”
蒋牧尘不喜欢让任何人盯着凌月看。
哪怕是过路的陌生人也不可以。
路人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蒋牧尘不想再吓到凌月,所以松开了手,路人缩着脖子躲到了车厢另一端,很自觉的不再朝这边看一眼。
而后,蒋牧尘转过身,己经换上温柔的表情: “小月,我们快到家了。”
凌月的睫毛颤了颤,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双手,嘴唇微微发抖,一个字也没说。
几个小时过后,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她不敢相信自己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真正逃离。
蒋牧尘亲昵的搂着她的肩膀,下了公交车,凌月的脚步突然顿住,视线凝固在站台电线杆上的一张寻人启事上——那是她的照片。
发布者是她己经几个月没见的母亲,她是通过右下角的电话号码发现的。
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媚,和现在这个狼狈的女人判若两人。
蒋牧尘的脸色阴沉,粗暴地撕下那张寻人启事,揉成一团扔在了一旁。
他转身时,凌月己经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爸爸妈妈还在找她,他们还在等她回家,甚至还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找来了村里。
“小月乖。” 蒋牧尘伸手将她抱住,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道: “你唯一的家人只剩下我了,我会好好爱你的。”
疯子... 这个疯子... ...
蒋牧尘抱着她穿过崎岖的山路,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但她己经感觉不到疼痛。
比起双手被生生打断的痛楚,这样的疼痛简首微不足道。
他会为了留住她做任何事情。
“看,小月,我们到家了。” 蒋牧尘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仿佛刚才在公交站台撕毁寻人启事的暴怒从未发生过。
凌月抬起泪眼,看到那座熟悉的石瓦房——她的囚笼。
她的第二次逃跑,就这样划上了一个狼狈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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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留下几道缝隙。
阳光像金色的丝线一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凌月的视线追着那些光影移动,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消遣。
上一次逃跑前,她曾用指甲在床底刻下记号,记录被囚禁的天数。现在她的双手被石膏固定,连这点微小的反抗都做不到了。
不过蒋牧尘现在对她放纵了很多,没有再把她关进地窖里。
或许是因为她受伤了。
狗蛋,还记得吗,张嬢的小儿子,甚至还能经常来找她玩。
这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凌月逃跑的那段时间里,是他在替她照顾小狗,等她回来了,他还亲自把小狗送了回来。
“我娘说你跑了,还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狗蛋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蹲在地上,说道: “我就知道她是骗我的。”
“你娘没有骗你。” 凌月很轻的点了一下头,“我本来是打算再也不回来的。”
狗蛋歪着头看她,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他手里捏着一根草茎,正逗弄着趴在凌月脚边的小黄狗, “可是村里人都说你是去城里看病了。 ” 他撇撇嘴, “人们都说你的手是被车撞断的。”
凌月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些人编织的谎言如此完美,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被蒙在鼓里。
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在她打着石膏的双手上,那些淡红色的痕迹己经变成了暗褐色。
“小狗最近听话吗? ” 凌月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那个毛茸茸的小生命上。
这是她刚被带到这个村子时,张嬢和狗蛋送给她的礼物。
蒋牧尘允许她养它,大概是因为觉得一只狗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乖了!” 狗蛋兴奋地说,小手抚摸着狗的脑袋, “我每天都给它带吃的,它现在会坐下和握手了!”
他示范了一下,小狗果然抬起前爪搭在他脏兮兮的手心上。
“谢谢你照顾它。” 她轻声说, “我不在的时候,它一定很想家。”
狗蛋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它可想你了!每次我带它路过这里,它都会冲着房子叫。”
他突然压低声音, “有一次蒋哥哥不在家,它还挠门呢,挠得可响了。”
凌月的心跳加快了。她小心翼翼地环顾西周,确认蒋牧尘确实不在附近。
“狗蛋。”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男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我要多帮你,因为你的手坏了。”
凌月咬住下唇。利用一个孩子的天真让她感到罪恶,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下次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支铅笔和一张纸?我想...想画画解闷。”
狗蛋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会画画?我也想学!”
“嘘——” 凌月示意他小声点,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吗?不要告诉蒋哥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男孩立马闭嘴,郑重其事地点头。
就在这时,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狗蛋和小狗同时竖起了耳朵。
“蒋哥哥回来了。” 狗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走了。
凌月叫住了狗蛋,迅速对他做了个"记住我们的约定"的手势,男孩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蒋牧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日用品。
他看到狗蛋时皱了皱眉,狗蛋则捡起了地上的书本,主动解释道: “ 凌姐姐刚才在教我读书呢。”
蒋牧尘的目光扫向凌月,带着审视的意味。凌月垂下眼睛,表现出顺从的样子。
“是吗?” 他走向凌月, “小月这么有耐心啊。” 他在凌月面前蹲下,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狗蛋的身影正蹦蹦跳跳的穿过田野,消失在远处的树丛后。
那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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