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座大山,凌月就噩梦不断。
她总是会回到自己被拐卖的那个日子。
今晚,凌月又一次站在了火车站广场中央。
白色连衣裙在燥热的风中轻轻摆动,人群像浑浊的河水一样从她身边流过。汗水顺着她的后背滑下,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恐惧——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姐姐...”
那个声音如期而至。凌月猛地转身,看见那个穿着同样白裙的小女孩站在三步之外,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
“我找不到妈妈了... ” 小女孩抽泣着,向她伸出小手。
凌月的喉咙发紧。
这是第七次了,第七次做同一个梦。
前六次,她尝试了各种方法: 逃跑、呼救、甚至攻击那个小女孩。
但无论她做什么,结局都一样——那个眼睛浑浊的男人会出现,用粗糙的大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将她扔进面包车后备箱,没人注意到她的挣扎。
“不! ” 凌月后退一步, “离我远点!我知道你是谁!”
小女孩的眼泪突然停止了。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孩子的诡异微笑。
“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嫁到大山。” 小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
凌月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的噩梦,总是无比真实。
双腿开始发抖,她环顾西周,熙攘的人群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火车站广播的声音扭曲成诡异的嗡鸣。
凌月咬紧牙关,转身冲向最近的警察岗亭。
岗亭里坐着一名警察,正在低头看报纸。凌月用力拍打玻璃窗: “救命!有人要拐卖我!那里有人贩子!”
警察缓缓抬头——凌月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凌月惊恐地后退,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那股混合着烟草和硝烟的气息己经争先恐后的钻入她的鼻腔。
“老婆。”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 “终于找到你了。”
凌月想尖叫,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男人粗糙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她哭喊道:
“蒋牧尘,你放过我吧,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凌月被他拖着穿过人群,没人多看她一眼,这些人群全都是模糊的影子,没有一张清晰的脸。火车站的大厅开始扭曲变形,天花板像融化的蜡一样下垂。
“放开我。” 凌月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蒋牧尘,放开我!”
颠簸中,那个小女孩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别挣扎了,姐姐。 ” 小女孩看着她,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你从来就没有真正醒过。”
凌月猛地睁开眼睛。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帘缝隙,在泥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线,她的全身被冷汗浸透,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烟的气味。
“又是梦... ” 凌月颤抖着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真实的疼痛告诉她这次真的醒了:
“只是一个梦而己,别害怕... 别害怕。”
她声音颤抖的安抚着自己。
不成想,身后突然伸出一双结实的胳膊,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凌月的呼吸骤然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做噩梦了?” 蒋牧尘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凌月僵硬地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蒋牧尘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她。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固,让她动弹不得。
“我没事。” 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就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蒋牧尘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是不是又梦到以前的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
凌月的心脏狂跳,她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的,“没有,只是普通的噩梦。”
蒋牧尘突然收紧了手臂,将她拉得更近。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轻声说道:“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声音都会发抖。”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噩梦,她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
“小月,你的噩梦跟我有关。” 他说道,像是询问,又像是肯定,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
“我很伤心。”
凌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你没有关系...”
“好吧。” 蒋牧尘轻声道,“我相信你。”
凌月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等待心跳恢复正常。
殊不知,身后的蒋牧尘的眼眸闪过一丝阴冷,他死死盯着凌月的后脑勺,那是一种得不到爱的不甘,他知晓,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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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狗蛋在她出门的时候冲到了她面前,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凌月垂眸一看,纸上写满了 “蒋旦” 三个字。
原来狗蛋的大名叫蒋旦。
如此说来,他和蒋牧尘可能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倒也正常,这个村子有很多人都是亲戚关系,所以才那么需要拐卖来的媳妇。
凌月伸手指了一下纸上的 “旦” 字,道: “你这个字写得像个鸡蛋。”
这里的教育比不上外面,狗蛋快要八岁了,才刚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喜欢吃鸡蛋。”
她继续往前走,狗蛋跟在了她身后,问道: “姐姐,你这是去哪里?”
凌月提了提手里的菜篮, “去村口。”
她不种地,如果要煮饭,就会提着菜篮到村口转转,有不少大爷大婶都会在那里卖菜,蒋牧尘给了她很多钱,她可以买自己想要的菜。
“为什么李家的媳妇要被关起来,你就可以到外面呢。” 狗蛋问道: “我从来没有在外面见过那个新媳妇。”
原因很简单。
一方面,凌月更懂得变通,曾经蒋牧尘也把她锁起来过,她一首保持着沉默乖巧,无论他再怎么发疯,等他下一次主动靠近自己,她永远都不会反抗。
杨佳估计没有做到这一点。
新媳妇来了,人家肯定会给她一些下马威,杨佳可能在崩溃的时候骂了几句,遭到了更狠的虐待。
最后再怎么力挽狂澜都没用了。
因为这里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男女平等,只有男权至上,是非常典型的父权社会。
凌月从始至终都非常明白这一点。
如果想要在这里得到偏爱,就只能表现出绝对服从。
她能得到特殊对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蒋牧尘是真心喜欢她。
这算是她所有不幸中的幸运。
她不是一个生育工具,在蒋牧尘看来,她是他的妻子,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可以付出生命的女人。
凌月扯出一丝笑容,揉了揉狗蛋乱糟糟的头: “因为姐姐很喜欢蒋哥哥啊。”
她从善如流的撒谎: “所以他对我好,我可以不被关起来。”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 “可是姐姐,你见不到爸爸妈妈,在这里也没有朋友,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凌月的脚步猛地顿住,捂住了狗蛋的嘴,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狗蛋,”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要说这样的话,也不要向别人问这样的问题,知道吗?”
狗蛋歪着头看她:“连蒋哥哥也不能问吗?”
“尤其是他。” 凌月轻声道, “绝对不要在他面前问这个问题。”
大家都把这个问题遗忘吧。
这样一来,她就能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更多的信任,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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