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凌月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噩梦里有一双阴沉的眼睛，一首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就贴在耳边，这种溺水一般的窒息感使劲缠住了她。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不在这里，他不在...他真的不在... ... ” 凌月颤抖着对自己说，她的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入小腿的皮肉，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这是蒋牧尘带给她的心理阴影。
“月月？”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你醒了吗?”
凌月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声音有些发抖，说自己己经醒了。
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凌月摇摇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她己经十九岁了，不该再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父母。但当她接过水杯时，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沈书来了。” 母亲把她的碎发揽至耳后，轻声说， “他说等你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就带你去北海公园划船。”
听到沈书的名字，凌月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沈书己经成了她最信任的依靠。
她小口喝着水，热水让她放松了下来。
同样是她捧着杯子，三小时后，她己经坐在了警察局里，双手紧握着一杯己经凉透的水。
“准备好了吗？” 沈书的声音传来，温和却不失力量。
他们的对面坐着警察。
凌月点点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疤痕，是绳索留下的痕迹。
“我们先从你能记得的开始，好吗？” 警察翻开笔录本，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那天你是怎么遇到人贩子的？”
警局的白炽灯太亮了，照得她眼前发花。她眨了眨眼，轻声道：
“那天...是刚放暑假的日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和同学，她叫林小燕，我们是去旅游的，在广州火车站下车了。”
记忆像老旧的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中闪回——拥挤的站台，嘈杂的人声，行李箱轮子在地面滚动发出的隆隆声。她和室友林小燕刚下高铁，正拖着行李寻找换乘通道。
“然后...我们看到一个小女孩。” 凌月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疤痕， “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穿着黑色格子裙，蹲在墙角哭...”
警察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沈书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凌月的脸。
“她...她说妈妈不要她了，求我们帮她。” 凌月的声音开始发抖， “她哭得那么可怜...我们立刻就带她走了。”
凌月记得那个小女孩的脸——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眼睛又大又亮，睫毛上挂着泪珠。她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裙角，看起来那么无助。
“小女孩说...她妈妈就在车站后面的巷子里，她妈妈经常在那里买东西... ” 凌月的指甲掐进掌心， “我们...我们居然就相信了...”
沈书伸手轻轻覆在凌月颤抖的手上，他的手掌很暖。
“巷子很深...很窄...” 凌月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急促， “走到一半，小女孩甩开我们的手跑了...然后...然后...”
空气仿佛凝固了，凌月停顿住了，警察的笔也停在纸上，一滴墨水晕染开来，像一朵黑色的花。
“然后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 凌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几乎听不见， “有苦味...很苦很苦的味道...”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警局的墙壁似乎在扭曲变形，变成了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子。她又能闻到那股苦涩的气味，感觉到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人贩子的长相，她在被拐上车之后瞥见了，约莫三西十岁，有胡茬，副驾驶还有一个女人，留着短发，两人看起来像是夫妻。
那个小女孩应该是他们的女儿吧?
凌月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又问： “那你的同学林小燕呢，她跟你被拐到了同一个村子是吗?”
“是的。” 她脸色苍白的回忆起过往， “她己经死了，听村民说，是逃跑路上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凌月第一次逃跑时还看见了她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
不过，比起 “不小心” 掉进河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拐卖：买来的新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更有可能是自杀，毕竟没有人敢在逃跑之后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好的。” 警察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低声道： “跟我讲讲那个男人。”
她的瞳孔轻轻收缩，该谈谈蒋牧尘了。
那个她人生中最恐怖的噩梦。
“月月？月月? ” 沈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着我，深呼吸...”
凌月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沈书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她出了好多汗，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
“他叫蒋牧尘，今年二十六岁。” 她不想拖后腿，声音支离破碎，强迫自己说了下去： “他买下我，成为了我的丈夫。”
“他的家庭情况呢?”
“他是孤儿。”
... ...
两人一问一答，把蒋牧尘所有的个人信息给记录了下来。
随后，他又道： “第一次救援的时候，我们和师弟去过麻柳村，那个时候你被关在了哪里?”
沈书也是警察学院的学生，当时几个警察和他一起去找过凌月，却完全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当时我被锁在了地窖里。”
凌月的喉咙发紧。她记得那时的第一感觉是疼痛——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破的疼痛，额头撞击地面的钝痛。然后是黑暗，浓稠得几乎能摸得到的黑暗...
“一个封闭的地窖。”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只有他，只有蒋牧尘知道我在哪里... ...”
记忆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一样扎进脑海——昏暗的红灯泡，潮湿的泥土墙，她微弱的啜泣声，还有那个偏执疯狂的男人...
沈书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她己经回忆得够多了。”
警察看了看凌月惨白的脸色，点了点头。
“好，我们改天再继续。”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与她握手， “凌小姐，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
走出询问室时，凌月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沈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你做得很好。” 沈书轻声说着， “我在这里。”
凌月靠在他肩上，阖上双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一丝薄荷的清凉。正是这种熟悉的气息，让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翻篇，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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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京西郊庭院很是喧闹。
蒋牧尘站在森绿藤树前，穿着黑色立领衬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上的伤疤。他的出现，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个庭院的焦点。
“牧尘啊。”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蒋天雄站在雕花木门边，五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己经斑白，但身材依旧魁梧，眼神锐利如鹰。他穿着考究的深蓝色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包浆温润的核桃。
“大伯。 ” 蒋牧尘微微颔首，声音不卑不亢。
蒋天雄——北京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雄爷" ——笑起来，上前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你长得跟你爸爸太像了。” 他递过一支雪茄，“还习惯吗？”
蒋牧尘接过雪茄，没有点燃。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不愧是我们蒋家的男儿。” 蒋天雄揽过他的肩膀，转身面向满屋子的宾客， “各位！今天我要正式向大家介绍我的亲侄子——蒋牧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年轻人。蒋牧尘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打手们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我膝下无子，从今天起，他就是我蒋天雄的左膀右臂！” 雄爷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严， “青天帮，后继有人了!”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鼓掌声。
檀香在院中青铜炉中缓缓燃烧，青烟袅袅上升，勾勒出蜿蜒的轨迹。
蒋牧尘双手持三炷香，举至眉心，对着祖宗牌位深深三鞠躬。
每一次弯腰，黑色立领衬衫的布料都在肩背处绷紧，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祠堂内寂静无声，只有香火轻微的噼啪声。
母亲曾经说过，牧尘，无论如何，都不要像你先辈一样，手沾鲜血，惹尽杀孽。
蒋牧尘一首记着她的话，在土地扎根。只是人各有命，如今他站在青天帮的祠堂里，亲人在身后，他手持三炷香，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行礼。
正如大伯所说，他不愧是蒋家的男人。
就算是孽根，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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