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金水桥边飘着药香,沈然在临时搭起的考棚前挂起“悬壶济世”的匾额时,檐角的铜铃正随着东风轻响。匾额的木框是用太医院烧毁的药架重拼的,虫蛀的凹槽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莲叶,是去年清理莲蛊巢时留下的。桥栏上拴着的数十个药箱,有个竹编的箱子格外惹眼,箱角用朱砂画着朵莲花,与药库青铜莲台的纹样分毫不差。
“沈院判,这滇南来的乌头怕是动过手脚。”药童阿竹捧着戥子过来,秤杆上的铜星沾着层薄霜——今早从太医院药库领药材时,她特意在镇蛊丹的瓷罐旁多待了片刻,说是沾些硫磺气能压邪。沈然捏起案上的乌头,指尖的薄茧蹭过皱缩的叶片,这毒物原该是青黑色的,此刻却泛着蜜色的温润光泽,断面处还粘着细小的蜂蜡碎屑。
“老汉王二麻子,蜀地行医三十年。”瘸腿老汉拄着枣木拐杖挪过来,杖头包着的铜皮磨得发亮,刻着的“九莲纹”在阳光下显露出细密的凹槽。他把《本草品汇精要》顶在头上,油纸伞遮住的背篓里,半截铜药碾正随着脚步晃悠,“济生”二字的刻痕里嵌着蜀地特有的红泥,与沈然父亲《药器考》里拓印的纹路严丝合缝。
沈然掀开药碾的上盘,碾槽里的九道莲纹深浅不一,最深的那道刚好能卡住三指宽的药材。“当年莲卫采买的药碾,都刻着这纹样。”他指尖抚过第七道纹路,那里藏着个极小的“卫”字,是莲卫特制的记号。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的瞬间,沈然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疤痕——三横一竖,正是莲卫训练时用银针扎出的记印。
考棚外的晾晒场上,铺开的炮制图谱被春风吹得哗哗作响。沈然用朱笔在两种乌头炮制法旁批注时,笔尖的朱砂突然晕开,在“蜜制”二字周围洇出细小的红点,像极了血珠。纸角压着的铜镇纸突然发烫,这用莲母蛊甲壳熔铸的物件,遇毒物便会发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 此刻烫得他指尖发麻——原来这乌头的蜜里掺了罂粟汁,寻常医官根本辨不出。
“沈院判快看这个!”阿竹抱着名册跑来,灯笼的竹骨撞在考棚柱上,发出细碎的裂响。她翻开的名册上,“周莲”两个字的墨迹还泛着潮意,籍贯栏写着“苏州府长洲县”,与周显的祖籍完全相同。沈然抬头时,正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人蹲在药摊前,用银针挑着块牛黄,针尖悬在日光里,那牛黄上的“朱”字突然反射出刺目的光,与龙袍十二章纹上的金片同色。
周莲递来准考证时,沈然的指尖无意蹭过他的手腕。那孩子猛地缩回手,袖口滑落的瞬间,露出左腕道月牙形的疤痕,与周显临终前渗出黑血的伤口如出一辙。更让他心惊的是,准考证边角盖着的苏州府印泥,泛着与太医院莲心膏封口泥相同的朱砂光泽,显然是用同批矿砂调制的。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轮考试考的是外伤缝合。周莲取骨针的动作极快,三根银针在指间转成银弧,穿线时用的竟是莲卫特有的“锁莲结”——沈然记得十年前,父亲在药圃捆绑血莲根茎时,就是用这种结法,说是能防根茎里的毒液渗出。骨针穿透麻布的瞬间,针尖刻着的小莲花纹在油灯下转动,与坤宁宫地砖下挖出的针具完全相同。
收卷时,周莲递来的医案里夹着片干枯的莲叶。沈然展开的瞬间,闻到股熟悉的硫磺味——是镇蛊丹的气息。莲叶背面用朱砂写着“洪武二十一年,药圃夜话”,字迹的起笔处有个极小的弯钩,与父亲《医案》里“血莲畏防风”的批注笔迹分毫不差。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考棚的灯笼突然被风掀起,昏黄的光扫过考生们的左额,至少有七道月牙疤痕在暗影里浮动,像蛰伏的蛊虫正缓缓睁眼。
桥边的柳树上,不知何时落了只夜枭。沈然抬头时,正撞见那鸟用尖喙啄着片枯叶,叶片飘落的轨迹,恰似《蛊经》里画的血莲经脉,朝着太医院药圃的方向,悠悠坠向暮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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