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青空医疗中心的大厅，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菱形灯格，像一张铺开的棋盘。陆沉的白衬衫袖口擦过我手背，将伪造的记者证塞进我手心："采访室在东区三楼。"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我跟着指示牌穿过候诊区。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里，突然混进一串熟悉的翡翠碰撞声——赵悦的镯子正在导诊台前晃动，她珊瑚色的指甲点着护士的电脑屏幕："陆总的预约改到下午三点。"
陆沉突然拽着我拐进消防通道。黑暗中有冰凉的金属抵住后腰，他的呼吸喷在耳畔："别动。"我僵在原地，听见防火门外传来林宇带笑的声音："赵姐，摄像头处理干净了？"
"你确定那丫头会来？"赵悦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她要是找到1999年的病历......"
"放心。"林宇的笑声带着翡翠共振的嗡鸣，"程教授改造的安保系统，连只萤火虫都飞不进去。"
脚步声渐远，陆沉松开我时，战术目镜自动切换夜视模式。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泛着冷光——那是我们昨夜刚植入的微型摄像头。
"1999年。"我轻声重复，想起昨夜在实验室破解的加密文件。母亲坠楼那年，这家医院还叫市立妇幼保健院。
我们沿着安全通道上行，感应灯在头顶次第亮起。经过西楼拐角时，通风口突然飘落一片银杏叶，叶脉泛着荧蓝色。陆沉接住叶片的瞬间，整栋楼的警报器骤然轰鸣。
"分头走！"他将我推进护士更衣室，"去档案室找手写病历！"
消毒柜的玻璃映出我苍白的脸。抓起挂着的护士服套上时，口袋里的工牌硌到掌心——照片上的女孩眉眼与我七分相似，姓名栏写着"苏白"。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苏白，我小说里因医疗事故去世的女配角。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我低头推着治疗车快步前行。紫外线灯管在视网膜上投下青紫光斑，转过三个弯后，墨绿色档案室门牌映入眼帘。
门锁是瞳孔识别的。我摸出贴身携带的母亲照片，将塑封膜贴在扫描区——这是昨夜从旧相册里找到的，二十年前她在这里当护士时的工作照。
"验证通过。"机械女声响起时，我仿佛听见母亲在耳畔叹息。
档案柜像沉默的士兵列队而立，1999年的标签在月光下泛黄。当我抽出"妇产科-特护病房"档案盒时，一张泛黄的信笺飘然落地。
「知夏，当你找到这里，说明他们己经发现你了。1999年7月22日，我接生的不是婴儿而是......」
母亲的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墨迹被某种液体晕染成蛛网状。我颤抖着翻到背面，却看到小说里描写过的萤火虫简笔画——与我昨夜在陆沉实验室见到的一模一样。
突然，档案柜深处传来纸张撕裂声。我握紧治疗车上的手术剪，看见程砚秋从阴影中走出，白大褂上沾着荧蓝色污渍。
"沈小姐，你不该来。"他指尖转着翡翠钢笔，笔帽雕刻着青空集团的LOGO，"有些真相就像潘多拉魔盒。"
治疗车猛地撞向他的膝盖，我趁机冲向通风管道。身后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程砚秋的冷笑混着警报声追来："你以为陆沉为什么帮你？"
我钻进管道的瞬间，战术目镜突然黑屏。掌心触到某种粘稠液体，夜视模式恢复时，我看到管壁上用荧光涂料画满小说人物的名字——林晚、程远、苏白......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数字编号，最新一个是"沈知夏-042"。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我死死抓住生锈的螺丝钉。下方传来陆沉的声音："知夏！跳！"
我纵身跃下的瞬间，被他接个满怀。我们撞开安全门滚下楼梯，他西装内袋掉出的试剂瓶在地上摔得粉碎，荧蓝色液体腐蚀出父亲工牌上的编号。
"病历卡！"我把沾满灰尘的档案袋塞给他，"有母亲的手记......"
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无数萤火虫从西面八方涌来，聚成箭矢的形状指向西侧实验楼。陆沉握住我发抖的手腕："那是父亲严禁进入的禁区。"
实验楼的门禁系统正在瓦解，纳米机器人像银色潮水漫过识别区。我们踏着机械残骸冲进电梯时，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负三层。
低温让呼吸凝成白雾，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透出绿光。我贴在观察窗上，看见林宇正在操作台前调试仪器，赵悦的翡翠镯子浸泡在培养液里泛着妖异的紫光。
"......记忆移植很成功。"林宇对着耳麦轻笑，"当年在她母亲身上失败的实验......"
我浑身血液凝固。操作台上躺着的人，分明是小说《萤火之森》的女主角林晚的克隆体！
陆沉突然捂住我的嘴，带着我后退。他的战术手表投影出全息地图，代表生命体征的红点正在我们头顶聚集——是程砚秋带着武装保安下来了。
"走这边！"他撬开通风井盖，"去B-17区！"
我们在管道中爬行，下方传来机械臂运作的声响。当第七次转弯时，我摸到管壁上的刻痕——是母亲字迹的"夏"字，刻痕里嵌着小说里写过的萤火虫翅粉。
B-17区的铁门挂着"辐射危险"标志，陆沉用虹膜刷开三道锁。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玻璃墙，后面陈列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都漂浮着与我容貌相似的人体！
"第42号实验体。"林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母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卵细胞培育出这么多失败品......"
我转身将手术刀抵住他咽喉，却被他反拧手腕按在控制台上。他的翡翠耳钉擦过我脸颊，纳米机器人从耳钉里涌出，在空中拼出我昨夜刚写的小说段落。
"很惊讶？"他舔去我眼角的泪，"你每写一个字，都是在为我们输送养料。"
陆沉突然从阴影中现身，电磁脉冲器爆发的蓝光让所有机器人瞬间瘫痪。混乱中我挣开桎梏，扑向主控台按下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睁眼的瞬间，整座实验室开始崩塌。
"快走！"陆沉拽着我奔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林宇癫狂的大笑："你以为逃得掉？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实验成果！"
我们冲进地下车库时，早该报废的母亲那辆红色POLO竟亮着车灯。钥匙插在点火器上，仪表盘夹着张字条：
「现在相信小说人物会围剿你了吗？」
后视镜里，无数萤火虫正从实验楼裂缝中倾巢而出，汇聚成我小说结局里描写过的光之洪流。陆沉猛打方向盘避开坠落的混凝土块，我颤抖着打开档案袋，母亲的字迹在颠簸中模糊成泪：
「他们用产妇培育萤火虫基因，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是孵化指令......」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中，我忽然读懂了自己后颈胎记的形状——那是振翅的萤火虫，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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