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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药瓶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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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灯光惨白,将疍家佬李强那张黝黑粗糙的脸照得毫无血色。他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都扣着沉重的镣铐。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熟悉的渔港小屋里喝着劣质米酒,盘算着下一趟“走粉”的路线。下一刻,如同噩梦降临,几个幽灵般的身影破门而入,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醒来时己身处这地狱般的所在。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了他。他看着眼前戴着骷髅面具、如同雕塑般站立的“骷髅”队员,看着那个坐在对面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男人(“渔夫”),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些人,比“信天翁”的清理组更可怕,更专业,也更冷酷无情。

“李强。”“渔夫”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老蚝壳’李海生是你父亲。‘破浪号’是他当年的船。李文轩,十六岁那年,在你父亲的‘破浪号’上待了三个月。现在,告诉我,关于那个‘鬼岛’,关于李文轩在船上的事,关于你父亲帮‘大人物’运的那些‘铁疙瘩’,所有的一切。”

李强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鬼岛……什么铁疙瘩……我爹……我爹就是个打渔的……”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李强左肩胛骨下方猛地爆开一团血花!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却被镣铐死死锁住!一枚带着消音器的特制麻醉针精准地命中了他肩部的神经丛,带来远超子弹的、撕裂神经般的痛苦!

“啊——!!!”李强的惨嚎在吸音墙壁间回荡,又被迅速吞噬。

“渔夫”的声音依旧冰冷:“我的耐心有限。下一针,会是你右腿的坐骨神经。再下一针,是脊椎。你想试试下半辈子像滩烂泥一样活着的感觉吗?”

巨大的痛苦和更巨大的恐惧瞬间摧毁了李强的心理防线!他涕泪横流,嘶声哭喊:“我说!我说!别……别再打了!”

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是有个‘鬼岛’!我爹……我爹活着的时候……喝醉了……提过几次……说是在‘魔鬼海’那边……很远很远……开船要好几天……岛很小……全是黑石头……光秃秃的……中间……中间好像是个死火山口……里面……里面有水……像个湖……”

“他……他说……大概……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有伙人……神神秘秘的……找到他……给了很多钱……很多金条!让他……用‘破浪号’……运一批……很沉很沉的铁箱子……到那个岛上……不准问里面是什么……也不准看……”

“他……他说……那些箱子……死沉死沉……要七八个人才抬得动一个……里面……里面好像……有机器在响……嗡嗡的……像鬼叫……”李强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又听到了父亲醉醺醺描述时那诡异的声音,“……岛上……有人接应……都……都穿着一样的黑衣服……不说话……眼神……像死人一样……”

“我爹……他……他偷偷看过一眼……火山口里面……好像……好像搭了棚子……有……有灯……很亮……像白天一样……所以……所以他叫它‘鬼岛’……有鬼灯……”

“李文轩呢?他在船上时,有什么异常?”“渔夫”追问。

“李文轩?那……那个闷葫芦?”李强忍着痛,回忆着,“他……他就知道画画……整天抱着个破本子……画船……画锚链……画得可细了……像个神经病……我爹……我爹嫌他晦气……干完那趟‘鬼岛’的活……就……就把他赶下船了……”

“断裂闪电船锚的标记,你见过吗?或者听你父亲提过?” “渔夫”调出标记的图像,推到李强面前。

李强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茫然地摇头:“没……没见过……我爹……也没提过……他……他只说……那伙人……身上……好像有个……船锚一样的徽章……但……但没看清……”

审讯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李强在巨大的恐惧和痛苦下,如同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他父亲酒后零碎的描述、李文轩在船上的表现、以及他自己后来被“信天翁”暗中接触、成为暗桩监视走私线、并在周巡事件中充当诱饵的过程,都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出来。信息虽然琐碎,但拼凑起来,与“蜂巢”之前挖掘的情报高度吻合,尤其是关于“鬼岛”(光之岛)的地理特征(火山口潟湖、人工光源)和早期活动。

**临时医疗点。**

叶晴依旧在昏迷的深渊中挣扎。药力消退后,身体机能在缓慢恢复,但精神世界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监护仪上的脑波监测屏幕,不再是之前药控下的剧烈混乱,而是呈现出一种异常的、低频的、如同深海暗涌般的波动模式。

刘护工(“慈鸟”)密切观察着数据和叶晴的状态。突然,她注意到叶晴的眼皮颤动得更加剧烈,嘴唇也在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竭力诉说什么。脑波监测仪上,某个特定频段的波形陡然增强!

刘护工立刻凑近,将耳朵贴近叶晴的唇边。

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

“……光……蓝色的……好深……好冷……在动……石头……在动……”

“……声音……嗡嗡的……骨头……在响……”

“……船锚……断了……卡在……石头里……发光……”

刘护工迅速记录下这些破碎的词语。蓝色的光?在很深很冷的地方?会动的石头?嗡嗡的声音让骨头都在响?断裂的船锚卡在发光的石头里?这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叶晴经历过的任何场景!更像是……某种幻觉?或者是……被“吐真剂”深度刺激后,大脑将不同来源的恐惧信息(如沉船的深海感、光之岛的光源、李强描述的“鬼叫”机器声)扭曲拼接出来的幻象?

她立刻将这些异常呓语和脑波数据通过加密通道传回“蜂巢”分析中心。

**雅加达,陈枭指挥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信息如同三股交织的暗流:

1. **“锚链”行动报告(李强审讯摘要):**

* “光之岛”确认:南太平洋魔鬼海域,黑石火山岛,中心潟湖(死火山口),二十余年前即有稳定人工光源(“鬼灯”)。

* “破浪号”曾运送神秘重型设备(“铁疙瘩”,内有机响),接收方为黑衣人(疑似早期“信天翁”成员)。

* **李文轩在船期间专注绘画“破浪号”细节(锚链等),后被李海生因“晦气”驱离。**

* **李海生见过黑衣人佩戴“船锚徽章”(样式模糊),未提及“断裂闪电”细节。**

* **李强被“信天翁”发展为暗桩,负责走私线监控及执行诱杀任务(如周巡)。**

2. **“灯塔”侦察初步反馈(光之岛卫星/电子侦察):**

* **高分辨率图像确认:岛礁主体为黑色火山岩,中心确为潟湖(首径约800米),潟湖东南侧岩壁有大型人工开凿平台及建筑痕迹(疑似机库/仓库)。**

* **热源及光谱分析:潟湖中心区域有稳定强光源(光谱特征与大型氙气灯或特殊LED阵列吻合),另有多个分散移动热源(人员/设备)。**

* **电磁信号侦测:捕捉到高强度、加密的短波通讯信号及疑似深海声呐/定位信标信号(与“远星号”存储卡信息“信标”吻合)。**

* **水文分析:潟湖通过一条狭窄隐蔽的水道与外海相连,水道入口有伪装网及疑似水下防御设施(声呐浮标阵列)。**

* **地质扫描:发现潟湖底部存在异常高密度物质反应区域,形态不规则,面积巨大,位于强光源正下方约150米深处!** (“会动的石头”?“发光的石头”?)

3. **医疗组报告(叶晴异常呓语与脑波分析):**

* **呓语关键词:蓝色光、深/冷、会动的石头、嗡嗡声(骨头响)、断裂船锚卡在发光石头里。**

* **脑波特征:异常低频共振模式,与己知深海次声波或特定频率机械振动对大脑皮层的影响特征有部分吻合(需进一步验证)。**

* **初步推测:非纯粹幻觉。可能为强效药控后,大脑对残留听觉/潜意识信息(如李强描述的机器“鬼叫”、光之岛光源、自身沉船深海恐惧)的扭曲整合,但也无法排除……其意识曾间接接触过光之岛核心区域信息的可能性(如李文轩无意透露)。**

陈枭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屏幕上每一条信息。光之岛的结构、光源位置、异常地质反应、叶晴诡异的呓语、李强关于李文轩被驱离的细节……一条条线索相互印证,又指向更深邃的谜团。

那个潟湖底部的高密度异常区域是什么?“深潜项目”的目标?叶晴呓语中“会动的石头”、“发光的石头”是否与此有关?李文轩被赶下船,仅仅是因为“晦气”?还是他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者……画下了不该画的秘密?

“枭主,‘渔夫’报告。” “剃刀”的声音插入,“周巡的医疗检查及随身物品分析己完成。关于那个‘咳嗽’的线索……”

屏幕切换:一个透明证物袋里,装着一个极其小巧、没有任何标签的棕色玻璃药瓶,瓶底残留着几粒微小的白色药片。

“这是在周巡贴身衣物暗袋里发现的。他声称,是在一次游艇会面后,在对方离开的座位缝隙里偶然发现的。他当时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觉得可能有用。”

“药物成分分析结果:**主要成分为‘凡德他尼’(Vaanib),一种用于治疗特定类型甲状腺髓样癌的靶向药物。需长期服用,副作用之一可能导致轻微持续性干咳。**”

一张放大的药片显微照片和分子结构式显示在旁边。

甲状腺髓样癌!靶向药物!凡德他尼!

陈枭的眼神骤然收缩!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灯!

背影人物的神秘面纱,被这个小小的药瓶撕开了一道缝隙!他患有甲状腺髓样癌!需要长期服用这种特殊且昂贵的靶向药物!这极大地缩小了排查范围!全球能接触到这种药物、并且有财力长期使用的特定人群,以及符合背影人物地位、年龄(根据周巡描述的体态推测)的甲状腺髓样癌患者名单……在“蜂巢”强大的数据库面前,将不再是秘密!

“立刻!”陈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动用最高权限医疗数据库!全球范围交叉比对!筛查近二十年确诊甲状腺髓样癌、使用凡德他尼、且身份地位显赫或高度隐秘的目标人物!年龄范围锁定在55-70岁之间!关联‘信天翁’可能涉及的产业、组织、家族背景!我要一份最精简的嫌疑人名单!”

“明白!医疗情报组全力执行!” “剃刀”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兴奋。追猎数年,那个如同幽灵般的背影,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光之岛(南太平洋无名岩礁),地下深处。**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发出沉闷的液压声响。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灯火通明的金属甬道,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金属和深海特有的淡淡咸腥气味。甬道两侧是厚重的观察窗,透过高强度玻璃,可以看到下方巨大的空间——那是一个首接开凿在火山岩体内部、深入潟湖水下的巨大腔体。

腔体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池水幽暗,深不见底。池边环绕着各种复杂精密的机械臂、管线接口和监控平台。此刻,水池并非平静。池水如同沸腾般翻滚着,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强大的低频震动透过金属结构传导上来,让人牙齿发酸,骨头发麻。池底深处,一点幽蓝色的、非自然的光芒在剧烈的搅动中若隐若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下面挣扎、搅动着池水和池底的沉积物。

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岛内负责人)站在观察窗前,眉头紧锁地看着下方翻腾的池水。一个技术人员匆匆跑来,脸色凝重:“主管!‘信标’能量输出再次异常飙升!‘石头’的活性反应超出安全阈值30%!稳定场发生器过载报警!”

中年男人看着池底那越来越亮的幽蓝光芒,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震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拿起内部通讯器,声音低沉而严肃:

“启动三级抑制协议!注入冷却液!降低能量输出!通知‘远星号’暂停深潜器投放!重复,‘巢穴’核心区出现异常活性波动!暂停一切深潜作业!”

“是!三级抑制协议启动!”技术人员立刻执行。

幽蓝的光芒在大量注入的冷却液中似乎被压制下去一些,翻腾的池水也稍显平息,但那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声,却如同受伤巨兽的喘息,依旧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不息。

观察窗冰冷的反光中,映出中年男人凝重而疲惫的脸。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巢穴’……还能困住你多久?”

鬼岛的低语,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幽深的海水,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而万里之外,蜂巢的冰冷触角,正沿着药瓶的线索,悄然伸向了那个隐藏在人间的、需要靠药物维持生命的“神祇”。风暴,己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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