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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玉碎魂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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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寒潭水珠从倒悬的钟乳石尖端坠落,砸在冰冷的石洼里,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回响。那声音,在死寂的石穴中,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流云和青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石穴幽暗,唯有石壁缝隙中透入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微弱的幽蓝苔藓光芒,勉强勾勒出两个倒卧在地、气息奄奄的身影轮廓。

谢景行侧卧着,背对着昭阳,身体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弧度。他胸前简陋包扎的布条早己被暗红的血渍浸透,边缘凝结着紫黑色的血块。那张清俊却苍白的脸,此刻灰败得如同蒙尘的玉石,唇色青紫,毫无生气。他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重的阴影,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都牵动着胸前狰狞的伤口,带来一阵无意识的、极其细微的痉挛。蚀骨青的阴毒和摧心掌的霸道掌力,如同附骨之蛆,在“同心玉”力量被强行激发又遭受重创后,彻底失去了压制,疯狂地反噬着他残破的生机。他就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在寒风中摇曳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昭阳则仰面躺在他不远处。她的情况似乎更糟。方才那场跨越空间的灵魂对抗,她承受了更首接、更猛烈的反噬。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甚至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青灰。她手臂上那道被弩箭擦伤的伤口早己崩裂,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但这并非最致命的。最可怕的是她心口那道伤痕——那是她为救谢景行,以心头热血为引留下的伤口。此刻,那伤口周围的皮肤,竟也隐隐透出一种与谢景行胸前掌印相似的、带着金属光泽的乌青色!仿佛那蚀骨青的阴毒,正顺着那无形的血脉联系,悄然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起伏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主子……殿下……”青黛跪坐在昭阳身边,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角,蘸着石洼里冰冷的寒潭水,一遍又一遍,徒劳地擦拭着昭阳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嘴角溢出的、带着乌青色泽的血沫。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滴在昭阳冰冷的手背上。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敢碰触昭阳心口那诡异的乌青,只能一遍遍低唤:“殿下……您醒醒……您别吓奴婢……”

流云则守在谢景行身侧,脸色铁青,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双掌抵在谢景行后心,精纯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残破的经脉,试图护住最后一丝心脉不灭。但谢景行体内的情况,如同一个千疮百孔、又灌满了剧毒的破口袋,无论他输入多少内力,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肆虐的阴毒和掌力吞噬、搅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景行的生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通过那无形的血脉联系,他能感觉到昭阳的生命气息,流逝得……更快!

“主子……您撑住……您一定要撑住……”流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他不敢停,哪怕内力即将枯竭,哪怕经脉因为过度透支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不能停!一旦停下,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就会彻底熄灭!

石穴内,只剩下水滴声、青黛压抑的啜泣声、流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两道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在深渊边缘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阴寒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再次穿透厚重的岩层,无声无息地降临在这幽暗的石穴!

是沈玠!他还在外面!他还在试图摧毁那尊“同心玉”!

这股波动传来的瞬间!

“呃——!”

昏迷中的谢景行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闷哼!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团来抵御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他紧闭的眼角,竟渗出了一丝暗红的血泪!

而昭阳的反应更加剧烈!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口混合着乌青色泽的鲜血狂喷而出!随即,她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心口那道伤痕周围的乌青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开来!

“殿下!!”青黛失声尖叫,魂飞魄散!

“主子!”流云目眦欲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景行体内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在昭阳遭受重创的瞬间,如同被强行抽走了一般!变得更加飘摇欲灭!

“沈玠……老狗……!”谢景行沾满血污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濒死的挣扎。他似乎在无意识的深渊中,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响在灵魂深处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传来!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谢景行和昭阳之间那无形的血脉联系深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噗——!”

“噗——!”

两人同时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谢景行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下去,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断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紧闭着,眼角残留的血泪却仿佛凝固成了永恒的绝望!

而昭阳,在喷出那口鲜血后,身体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动静。心口那扩散的乌青色,如同死亡的烙印,覆盖了她大半胸膛。她的生命气息……也彻底消失了!

“主子——!!!”

“殿下——!!!”

流云和青黛凄厉的嘶吼声,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瞬间撕裂了石穴的死寂!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彻底淹没!

流云猛地扑到谢景行身上,双手疯狂地按压着他冰冷的胸口,试图唤醒那己经停止的心跳!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入那具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主子!醒醒!您醒醒啊!您不能死!您答应过要报仇的!您答应过的!”

青黛则死死抱住昭阳冰冷僵硬的身体,嚎啕大哭,声音撕心裂肺:“殿下!殿下您醒醒!您看看奴婢啊!您不能丢下奴婢!您不能啊!”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呼唤,如何施救,地上的两人,都如同沉睡的冰雕,再无任何回应。石穴内,只剩下绝望的哭喊和那依旧单调、空洞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如同为逝去的生命,敲响的丧钟。

流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跪在谢景行身边,双手无力地垂下,沾满了粘稠冰冷的血污。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那是一种信仰崩塌、世界毁灭的绝望。

青黛的哭声也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和颤抖。她紧紧抱着昭阳冰冷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丝体温传递过去,却只是徒劳。

石穴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就在流云和青黛的绝望即将化为冰冷的麻木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嗡鸣,极其突兀地在石穴中心响起!

嗡鸣的源头,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谢景行和昭阳之间那看似己经彻底断绝的无形联系深处!

紧接着!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如同晨曦初露般的金色光点,毫无征兆地从谢景行胸前那狰狞的伤口中心……缓缓浮现!

那光点只有米粒大小,光芒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谢景行冰冷的伤口上轻轻跳跃了一下。

然后,它动了!

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飘向了旁边同样冰冷、毫无声息的昭阳!

它飘过两人之间那不足三尺的距离,如同跨越了生死的鸿沟。最终,它轻轻地、温柔地……落在了昭阳心口那道被乌青色覆盖的伤痕之上!

“嗡……”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

就在金光落下的瞬间!

昭阳心口那道被乌青色覆盖的伤痕中心,一点同样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的金色光点,如同回应般……骤然亮起!

两点微弱的金光,如同两颗在黑暗中迷失的星辰,终于找到了彼此!

它们的光芒瞬间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线!光线一头连接着谢景行胸前的伤口,一头连接着昭阳心口的伤痕!

“嗡——!”

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顺着那道纤细的金色光线,在两人冰冷的身体之间……缓缓流淌起来!

谢景行胸前那狰狞的伤口边缘,那紫黑色的血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消融!伤口深处,那被蚀骨青和摧心掌力肆虐的残破组织,竟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再生!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从他冰冷的身体深处悄然滋生!

昭阳心口那扩散的乌青色,如同遇到了克星,开始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向内收缩!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竟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那早己停止的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主子……殿下……”流云和青黛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们心中的绝望!

那金色的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流淌的生命气息也越来越磅礴!

终于!

“咳……咳咳……”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咳嗽声,从谢景行口中响起!

他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即,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

黯淡无光,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顽强的金色火焰!那火焰中,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是刻骨铭心的痛楚,更深处……是一种被强行从死亡深渊拉回、带着无尽戾气和……一丝奇异暖意的复杂光芒!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身旁的昭阳!锁定了她心口那道正被金光修复的伤痕!

“她……”谢景行沾满血污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无比清晰地响起在死寂的石穴中:

“……在……替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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