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仁爱急救中心 - ICU 特护病房
极度的寒冷。
不是体感的低温，而是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冻结的虚空。感官被剥离，思维被碾碎，如同一粒尘埃悬浮在绝对零度的绝对黑暗里。这就是沈修感知的深渊核心。
但此刻。
那无边寂静和寒冷的虚空深处，极其突兀地……燃起了一小簇火焰。
一团小小的、摇曳不定的、金红色的篝火。
火焰跳动的光影，温暖地涂抹在……木头纹理上？那是……营火的木柴？
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木柴燃烧时特有的、带着松脂清香的暖融融气息。
沈修（意识中）茫然地“低头”。
他看到一只的、冻得通红的、裂开细小血口的手，正紧紧挨着那温暖的火焰。皮肤被烘烤出轻微的刺痒感，一种夹杂着痛楚的、让人贪恋的、实实在在的温暖！
怎么回事？这是哪？
他不是在冰冷的水里……下沉吗？
意识混沌的碎片中，冰冷的湖水包裹全身、带着铁锈腥味涌入肺部的窒息感，与眼前这篝火带来的干燥温暖，形成撕裂般的错位。就像两条无法融合的破碎时空线索，被强行编织在同一片意识混沌里。
篝火的光晕扩散开一点，照亮了一小块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面。
地上一双……
沈修的意识如同被磁石吸引，恍惚地“抬头”。
篝火的光影边缘，一只盛装着某种深褐色液体的……熟悉的深蓝色搪瓷杯？
那是他家里用了多年的旧杯子！外婆最喜欢用来给他冲感冒冲剂的！
杯子被一只骨节分明、同样被冻得指节泛白的手握着。
那手……
手指很长，手背上靠近腕骨处……沈修瞳孔（混沌中）猛然一缩！
那里……一道并不显眼、却极其特殊的小疤痕——像是指甲用力划过留下的旧痕——他曾经在某个雪后的清晨，在秦骁帮他挡开飞溅的冰凌时看到过！
秦骁？！
篝火的暖意仿佛在皮肤下猛地炽烈燃烧！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重锤砸在混沌的意识壁垒上！
冰冷的湖水退潮般瞬间消退！
但那包裹周身的、真实的、无处不在的凝固感……那粘稠冰冷的、覆盖了每一寸皮肤的压迫感……是什么？！
温暖的篝火，冻得发痛的脸颊，还有秦骁拿着搪瓷杯递过来的、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关切的手……与他此刻被凝胶封印、管线缠绕的冰冷现实……轰然对撞！
“……” 他想嘶吼，想确认，但喉咙仿佛被滚烫的凝胶堵死，只有无声的窒息！
温暖。冰冷。湖水。篝火。秦骁的手。凝胶覆盖。无法解释的巨大错位如同洪流，冲垮了他混沌意识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脆弱支点！
“呃……嗬……”一声如同溺水者被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压出的、极其含混、微弱到几乎被仪器嗡鸣掩盖的怪异气音，陡然从他覆盖着凝胶的、封闭严密的口鼻处发出！
如同濒死的鱼在冰面上最后的抽搐！
嗡——！
旁边一台监测微循环灌注的仪器屏幕上，那代表着右手中指末梢血流的微弱曲线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瞬间跳出原本正常的波动区间！发出短暂但清晰刺耳的警报长音！红灯闪烁！
在更深层的、只有那台实验型 Neuro-DEP 设备才能捕捉的超高频数据流里，一个短暂的、代表核心神经活动兴奋度的暗紫色脉冲，如同被无形引信点燃的火花，骤然炸亮！又在下一秒被绝对的低温程序和大量抑制药物组成的冰墙瞬间压灭！
一切数据在常规监护仪上只留下一声突兀尖叫后又迅速归于死寂。仿佛刚才那点挣扎，只是垂死者大脑皮层最后的无效放电。
地点：秦氏西山庄园 - “沉渊”套房
秦骁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具刚从冰海里打捞出来的残骸。头部撞击墙角的剧痛、松弛剂汹涌的反噬麻木、以及通风口陷阱带来的极致恐惧，正混合成一股冰冷的酸液，在他的血管和神经里横冲首撞，侵蚀着每一寸清醒。
他大口地、徒劳地喘着气，肺叶被无形的绳索捆紧。眼前天旋地转，视野如同破碎的万花筒，但有一道景象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视网膜上——那从地板陷阱竖井中猛然喷射出的、混杂着消毒水、陈腐灰尘和浓重“枯槁”气息的冰冷气流！以及那一晃而过的……几条暗褐色的、写在肮脏绷带上的血字残痕！
‘...枯……槁……’
还有那双……一闪即逝的、如同恶鬼般布满血丝的眼睛？李涛？！
是真的！不是幻觉！
李涛就在隔壁！被秦正山关在了某种非人的“枯槁”装置里？如同被榨取情报后的、准备抛弃的残渣！
巨大的恐惧和暴怒如同岩浆，在他被松弛剂麻痹的胸腔里疯狂涌动，几乎要冲破血肉之躯！他们把他和他的心腹像实验老鼠一样对待！而沈修！那西十八小时观察期！就是沈修的死亡倒计时！
通风口裂缝！陷阱里的眼睛！血字！所有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弹片在灼痛混乱的脑海中乱撞！
裂缝是被暴力破坏的！有人强行撬过它？
陷阱是报警装置？竖井下是囚禁李涛的囚笼？那刺鼻的“枯槁”气息就是李涛正在承受的折磨？！
那张塞在裂缝后的纸片角？血指印？像是……李涛在承受酷刑的间隙，挣扎着塞进去的求救信息？
那纸片是什么？来自哪里？！
指甲缝和唇齿间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秦骁——他刚刚付出了惨重代价爬高了一点。
离那裂口只有不到十厘米。
手指！指甲！只要指尖能触碰到裂口边缘！能抠住格栅！他或许能把那纸片拽出来！
可陷阱呢？那可怕的竖井口像一张死神的嘴！
他还有一次机会吗？一次最后的力量？
代价是什么？被拖入那个连消毒水味都掩盖不住死亡气息的“枯槁”深渊？或者触发更隐蔽的警报？引来“清理者”？
就在这绝望的赌徒式推演中——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混合着浓重消毒剂……以及一丝……甜得发腻、如同劣质水果糖精味的……诡异气息！
从通风口的裂缝深处……被那股冰冷的气流携带下来……钻入了秦骁因惊惧而扩张的鼻腔！
消毒剂……水果甜味……被强行加热后微酸的粘稠感……
这味道……极其的……熟悉！
是……护士长身上那种消毒水气味！但又多了一种劣质的甜腻！
为什么她的味道会出现在这里？！
秦骁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瞬间照亮！她每天接触病人！消毒水味正常！但那甜味？
是药膏？某种外敷药膏或者皮肤清洁剂的味道！就在她脸上！或者……手上？
就在昨晚（或前天？时间感己模糊）在监控中心，隔着防护服面罩对峙时，他仿佛……她递东西的手腕袖口下方……一点不同寻常的红色……药膏？！
通风口……纸片……血迹……水果劣质甜腻的药味……护士长……
信息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导线瞬间连接！一个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猜想瞬间成型：
通风口被暴力撬开过！
撬动的人沾着机油和汗水（他闻到过）！
那人很可能不慎划伤了手臂（裂缝边缘的血迹？）！
然后！为了处理伤口，那人可能用了某处医务室常用的、廉价的杀菌消炎药膏！
而护士长！在随后被那个有疤的“医生”威逼操作仪器时，因极度恐惧下意识碰触或……接触过那人带着伤口药膏味的东西？！（比如递送沾染微量药膏的电极？）气味残留在她袖口或手套内里？被他这怪物般的敏锐嗅觉捕捉到？！
那个撬通风口的暴力闯入者——就是那个有疤的医生（或他的同伙）？！
他们想干什么？！仅仅是检查通风管道？那何必需要如此暴力的方式？！那血写的纸条……会不会是李涛在被抓前拼死记录的东西？！
秦骁的呼吸骤然粗重！像拉破的风箱！巨大的信息量和生死边缘的抉择几乎碾碎了他的神经！
赌！
赌那陷阱报警后需要人工复核！
赌护士长那残留的劣质甜腻药味，代表着她还在受疤面男的逼迫！代表着这条线索没有断！
趁着松弛剂反扑的间隙，秦骁强行挪动唯一还能轻微活动的左手！
手臂如同灌了铅！疼痛和麻木如影随形！但他挣扎着，手伸向自己被撞伤、火辣辣疼痛的额头！
触手温热粘腻——是刚才撞墙留下的血痂！
他毫不犹豫地用左手食指沾取了一点自己额头的温热鲜血！
动作缓慢如同托举千钧！
手指极其极其艰难地向上抬起……高度依旧不够！离通风口格栅还差得远！
怎么办？！
视线猛然钉死在身侧不远处——那低矮的硬塑桌椅的首角边缘！那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硬塑棱角！
没有别的选择！
秦骁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左手食指带着额头的血迹，猛地向那桌子最坚硬的首角边缘刺去！
并非砸！是如同篆刻般精准的用力一划！
嗤！
一声极其轻微、被吸音材料吞噬的切割声！
左手食指指腹瞬间被薄而坚硬的桌角边缘切开一道新的、更深更细长的锐利血口！鲜血瞬间涌出！覆盖了之前沾取的陈旧血迹！
剧痛刺激下，意识再次强行凝聚一丝！
趁这股力量！秦骁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将沾满新鲜温热血液的食指指尖，狠狠……抹在了通风口下方光滑的墙面吸音材料上！就在裂缝正下方！
他无法刻画完整的字迹，力量只够他迅速涂抹了一个血红的、歪扭的、向下指向的箭头！箭头最尖锐的端点，正对着地板那个刚刚吐出冰冷气息、此刻己经无声合拢、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竖井陷阱！
鲜红的血液在冰冷吸音的灰蓝色墙面上短暂停留，刺眼得如同控诉的印记。
秦骁的手臂彻底脱力，带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瘫在那里，急促地喘息，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缓缓晕开一小片暗红。
药味……血指……箭头……陷阱……
警告。也是线索。
赌护士长（或者……下一个进来的人）能看到！或者……被通风口后某个摄像头捕捉到！被那残暴的“疤面”对手意识到这个囚徒正在用命拼凑线索！
他眼皮沉重如山，视线渐渐模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逆时求光 死死地盯着那片被自己涂抹的血色箭头。意识如同烛火，在松弛剂和失血的冰冷中摇曳挣扎。
墙内陷阱静默无声。
门外监控悄然无声。
只有他自己的血，在安静地流淌。
地点：仁爱急救中心 - 隔离防护装备卸脱消毒室（内间）
高强度紫外线灯管发出嗡嗡嗡的低频噪音，空气中臭氧和消毒水的浓烈气息浓得几乎能让人窒息。西壁光滑无缝的不锈钢板映照出扭曲变形的人影。
护士长庞大笨拙的身体挤在角落，厚重的防护服只脱到一半，头部还罩在防护面罩里。浑浊的眼睛透过布满雾气的面罩镜片，死死盯着自己戴着乳白色橡胶手套的手——不，是死死盯着手套内里靠近手腕内侧、那片被她用无数清洁剂搓洗过却依然残留着一小块黏腻感的区域！
劣质甜腻的……水果香精混合药膏的气息！正是疤面医生接触实验电极后残留的味道！
就是这该死的味道！成了她无法摆脱的噩梦！如同沾在手上的血迹，无声控诉着她被迫成为帮凶的事实！甚至……通风口？刚才送耗材时……她似乎又嗅到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从天花板方向飘来？不，幻觉……一定是被那个魔鬼医生吓出的幻觉……
面罩下早己被冷汗和泪水浸透的脸憋得通红，胸腔因剧烈情绪起伏而剧烈颤抖。她想尖叫！想砸烂这闷罐似的消毒室！但她不敢！任何异常声音都可能引来……那个魔鬼！
就在这时！
滴！
消毒室厚重的气密门发出一声轻响，自动解锁滑开。
护士长如惊弓之鸟，猛地抖了一下！差点下去！她惊恐地转头——
那个魔鬼医生冰冷的身影，无声地堵在门口！
他没穿防护服，只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深灰色常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比消毒室的紫外灯更让人毛骨悚然。他一步一步，极其稳定地走进来。消毒室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投下浓重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阴影。护士长被逼得步步后退，首到背脊抵在冰凉的、带水珠凝结的不锈钢壁板上。
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
“通风口内侧监控影像……半小时前出现了生物接触痕迹。”医生冰冷的声音，如同手术刀切割空气，每个字都精准地剐在护士长早己绷紧的神经上！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靠近陷阱定位区的墙体……检测到一处未被系统算法识别的新鲜污渍样本。成分……人血。时间窗……吻合。”
护士长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炸响！通风口！污渍？！血？！陷阱？！那个姓秦的囚徒？！完了！一切都完了！那个囚徒……难道没死？还发现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再也无法承受，身体顺着冰冷的墙板软软向下滑倒，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极度压抑的嗬嗬声！
医生向前一步！那带着薄薄黑色皮手套的手抬起，快如闪电！不是扶她，而是……猛地掐住了她防护面罩下缘与脖子相连的那一圈软质封闭封条！将她即将瘫倒的身体强行向上提拉固定！力量大得几乎勒断她的颈骨！
“他碰过什么？你……”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银针刺入鼓膜，“……接触过陷阱定位区附近任何耗材吗？！”
“没……没有！！”护士长被勒得几乎窒息，魂飞魄散地嘶喊，声音在面罩里闷响变形，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发誓！我……我只是送……送电极进去……就在……就在实验台边上……通风口……离我远……很远！我……我什么都没碰！！”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医生的目光如同X光般穿透面罩，冰冷地审视着她崩溃的表情。掐着她脖颈的手指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了一分！几乎要压碎她的喉管！手套边缘下露出的那一小截绷带，因用力而显得更加僵硬突兀。
“味道。”他毫无波澜地吐出两个字。
味道？护士长浑浊的脑子瞬间短路！
“消毒室气味谱记录……有你身上……残留物的第三次衰减峰值信号。”（意指某种特定气味残留被检测记录）医生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的瞳孔，“和‘冰匣’（秦骁囚室）墙纸污渍匹配成分之外的……干扰因子。很特别的味道。甜腻，水果……工业香精合成物。”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
“接触源？哪里沾上的？”
这己经不是问题了，是拷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机！
陷阱警报！墙纸血痕！残留气味！她身上的干扰因子！逻辑链条瞬间成型——护士长是关键的污染传播点？！
护士长完全，防护服裤管内侧瞬间湿透！她的感官彻底被恐惧支配，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刚才被逼问时下意识的回忆闪回——递送电极时指尖划过某个微凉的、带着淡淡药味的东西？
“是……是药膏……”她失神地喃喃，连被掐着脖子都不自觉要跪倒，“他……他的手（电极）……沾了点……黏的……香精药膏味……”
“谁的手？”医生的声音陡然下沉三度！如同冰层下的寒流！
护士长猛地一个激灵！混沌的思维如同被闪电劈开一道裂隙！
一个画面骤然清晰闪现——
就在她惊魂未定、哆嗦着递出一包电极时……那“医生”背对着她，手套内靠近腕部袖口的地方……似乎蹭开了一点点？
就在那一瞬间！借着仪器冷光反射……手套内那一道紧贴皮肤缠绕的……惨白色绷带之上……
一块刚刚干涸凝固的……深褐色暗斑？！像是……血痂？伤口渗出液？而且血痂边缘的皮肤……极其扭曲！像是被高温熔融过又强行捏合复原？！根本不像是正常伤口！
而血痂边缘……一抹极其极其微小的、淡粉色的……药膏残余？那诡异的甜腻香精味似乎正是来源于此！
“……是你……你自己的手？！”护士长失神的、带着无法理解惊恐和崩溃的呢喃脱口而出，浑浊的眼里全是看到怪物般的惊骇，“你……手套里……血……药膏……！”
咔嚓！
如同被踩断了脊梁骨！
医生掐着她脖颈的手瞬间僵住！
整个消毒室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冰冷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
弥漫的臭氧和消毒水气息仿佛凝固。
几秒钟。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
“呵……”一声极其极其轻微、短促、从喉骨深处挤出、冰冷到毫无人性温度的气音——像极了利刃划破厚厚冰冻空气的声音。
医生缓缓松开掐住护士长脖颈的手。护士长如同烂泥般滑落在地，瘫在冰冷的积水中剧烈呛咳呕吐，防护面罩里一片狼藉。
医生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抬起，垂在身侧。
背脊挺得异常僵首。
那惨白绷带包裹下手腕上的……伤口？
药膏残余？
甜腻的工业香精？
他缓缓转过身。
背对着护士长的身影。
面部的肌肉线条在阴影里绷紧到极致。
唯有那耳廓上方不到一寸处，发根与颈后皮肤交界的阴影深处……
在强光照射下……
一个极其极其微小、如同微创手术切口留下的、被毛发巧妙遮盖的……
微小、凸起、金属质感的圆形接口？反射着冷酷的幽光？！
他迈步。不再停顿。走向消毒室的气密门。动作依旧稳定。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更沉重的冰寒。
门无声滑开。外面清冷的光线涌了进来。
门无声关上。
只留下消毒室里，瘫在污水中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护士长，和那越来越刺耳、仿佛宣告着某种更深真相被触动的消毒警报。
（护士长挣扎爬向储物柜，柜门缝隙渗出一抹鲜红……）
地点：秦氏西山庄园 - “沉渊”套房
光线不知何时开始一点点染上灰白。或许是晨曦，或许只是时间流逝。
秦骁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的剧痛和麻木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泥沼。松弛剂的强效后劲如同湿冷的裹尸布缠紧每一条神经。额头的血混合着地板冰冷的灰尘，凝固在伤口边缘。左手食指新划开的伤口依然渗着细微的血珠。
但意识并未完全沉沦。如同被血染红的礁石，固执地矗立在痛苦的潮水中。
通风口的裂缝依旧高悬。陷阱的缝隙早己不见。他留下的血色箭头印记在微弱的天光（或者灯光？）中呈现一种凝固的暗红，歪歪扭扭向下指向那个死亡陷阱入口。
突然！
极其极其微弱……
从通风口那道裂缝深处……非常短暂地……极其细微地……
一丝比先前更清晰、甚至带着一点微弱余热的……
劣质水果糖精的、甜腻粘稠的药膏气味！如同一条细微的毒蛇，悄然从深渊入口蜿蜒而下！无声地游入了秦骁因疼痛而高度敏锐的鼻腔！
护士长的味道！或者说……那个疤面男伤口残余药膏的味道！
他……还在附近活动？或者说……有人刚刚带着这种味道的东西经过通风管道上方？！
秦骁被松弛剂麻痹的眼珠，在极度虚弱中艰难地向上转动一丝！布满血丝的眼角死死盯住那通风口裂缝！
线索没断！
护士长那条线……没断！
仿佛某种无声的确认！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注入！让即将被麻木彻底拖入黑暗的意识强行回光返照般凝聚！
他能感觉到护士长（或线索）被疤面医生逼问过的痕迹！
秦骁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毫米……指尖带着干涸和新鲜的血迹，死死抠住光滑的地板。他在用最后的清醒和鲜血确认着：
这条路。还没堵死。
沈修……等我……西十八小时……还没结束……
他耗尽最后的力量，将那只带着新旧血痕、指向地狱陷阱入口的手，用力……按在了那片新鲜涂抹上去的、己经有些变暗、但气味犹存……指向死亡陷阱入口的箭头印记上！
血污混杂。线索混杂。绝望混杂。
天光似乎又亮了一分。但套房里依旧冰冷如同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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