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旧港区 - 圣玛利亚废弃教会医院地下二层
黑暗如同粘稠的原油,带着浓重的消毒水霉变和福尔马林残留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空气里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颗粒,在手电惨白光束的切割下疯狂舞动。脚下是碎裂的瓷砖和厚厚的积灰,每一步都踩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巨大的承重柱如同沉默的墓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远处传来水滴坠落的空洞回响,如同亡灵的叹息。
秦骁背靠着一根冰冷粗糙的水泥柱,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左肩撕裂的伤口,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神经。后背被鞭腿重击的地方传来骨裂般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震得胸腔嗡嗡作响。汗水、血水、油污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身上糊成一片肮脏的硬壳。右手指关节因持续紧握那根沾满血污的金属断轴而僵硬麻木,指缝间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他刚刚摆脱那三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幽灵士兵”。利用废弃医院迷宫般的地形和堆积如山的医疗垃圾,制造混乱,暂时甩开了他们。但代价惨重。左肩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不断撕裂,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意志。更致命的是,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种如同钢针扎入脑髓的“神经突触抑制场”的嗡鸣,如同无形的猎犬,始终在黑暗中若即若离地追踪着他。
目标——医院地下深处的旧锅炉房!那里有他最后的希望——一条连接城市深层排水系统的废弃泄洪管道!唯一的生路!
秦骁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脚步踉跄地穿过布满锈蚀病床残骸的走廊,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挪动。手电光束在黑暗中颤抖着扫过墙壁上剥落的、印着红十字的墙皮,如同垂死者的最后挣扎。
突然!
“嗡——!”
那股熟悉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神经干扰嗡鸣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强度远超之前!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秦骁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手中的金属断轴“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他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因巨大的痛苦而蜷缩!意识如同被投入高速离心机,天旋地转!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上!
“目标神经信号紊乱。锁定。清除。”一个冰冷变调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从前方走廊拐角的阴影深处传来!伴随着稳定、无声、却带着致命压迫感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三道覆盖着幽蓝面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无声地堵在了通往锅炉房的唯一通道口!他们手中的短刺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三角阵型!封死所有退路!
秦骁的瞳孔因剧痛和绝望而缩成针尖!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如同死神般的黑影!大脑在干扰波下如同沸腾的岩浆,剧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经!身体因失血和剧痛而摇摇欲坠!
完了吗?
不!
一股被逼入绝境的、如同困兽般的暴戾凶性在胸腔里轰然炸开!烧尽了所有恐惧和绝望!只剩下最原始的、同归于尽的毁灭欲望!
“妈——!”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咆哮从秦骁喉咙深处炸开!他猛地弯下腰!不是退缩!而是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扑向脚边不远处一张倾倒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输液架!
他抓住输液架冰冷的金属杆!身体借着前扑的惯性!如同挥舞一根巨大的、扭曲的狼牙棒!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砸向最前方那个幽灵士兵的下盘!目标——膝盖!
“砰!”
金属与对方腿部非牛顿流体护甲撞击发出沉闷的巨响!巨大的反震力让秦骁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输液架弯曲变形!对方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但秦骁要的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他借着反震力猛地松手!身体如同泥鳅般贴着地面滑向侧面!目标——不是攻击!而是扑向墙角一个被丢弃的、半人高的蓝色医用氧气瓶!
氧气瓶!满的?!还是空的?!赌!
秦骁的手指在冰冷滑腻的瓶身上摸索!触碰到阀门!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拧开阀门!
“嗤——!!!!!”
一股强劲的、带着刺骨寒意的白色高压气流如同失控的狂龙!瞬间从阀门口喷薄而出!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强大的反冲力推得氧气瓶猛地向后滑动!秦骁死死抱住瓶身才没被掀飞!
冰冷的气流如同高压水枪!瞬间横扫前方!浓重的白雾弥漫开来!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警告!强低温气流!视觉受阻!热成像干扰!”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高压低温氧气流!瞬间扰乱了对方的面甲热成像和部分传感器!白雾弥漫!视线受阻!
机会!
秦骁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松开氧气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趁着白雾弥漫的瞬间!扑向刚才被他砸中下盘、此刻正因低温气流和视线受阻而动作微僵的士兵!
目标——他腰间!那个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黑色金属盒!之前释放神经干扰场的装置!
秦骁的手指如同铁钩!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狠狠抓向那个盒子!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金属外壳的冰冷!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大脑的恐怖嗡鸣!猛地从那个黑色金属盒中爆发出来!
“呃啊——!”秦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向后弹飞!重重撞在后方布满灰尘的墙壁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毁灭一切的嗡鸣!所有感官被彻底剥夺!意识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粉碎!鲜血从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神经突触抑制场——超载模式!
地点:仁爱中心 - VIP病房
死寂。
冰冷的死寂。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仿佛凝固了。仪器全部黑屏,如同被拔掉电源的尸体。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惨淡的晨光,勉强勾勒出病房里凝固的轮廓。
陆明宇僵立在病床边,指尖还残留着设备带底座金属那冰冷的触感,以及……那个跌落窗台、此刻正无声冒着缕缕青烟的黑色U盘外壳上,那令人心悸的滚烫余温。那缕青烟如同烧焦的灵魂,无声地宣告着锚点数据的彻底湮灭。
林妙妙在沙发里,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彻底昏迷。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咬破的嘴唇),眉头依旧痛苦地紧锁着,仿佛在睡梦中依旧被冰冷的湖水淹没。
沈修躺在病床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精致人偶。脑电监测仪黑屏,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刚才那场恐怖的脑电风暴,如同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撕碎、烧毁。
护士长肥胖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凝固在角落的阴影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台上那个冒烟的U盘,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微微牵起的嘴角弧度,如同刻在石像上的、冰冷的、胜利者的微笑。
陆明宇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的滚烫感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看着窗台上那缕渐渐消散的青烟,又看看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沈修,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林妙妙,最后,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护士长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愤怒?己经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无情碾压、被夺走所有希望后的……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你干的。”陆明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深处挤出来的冰碴,“你一首在等这一刻。等着锚点被激活,等着数据被同步,等着那个指令……然后,彻底删除它。”
护士长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陆明宇。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完成任务后的漠然。“失控变量必须清理。锚点数据……是污染源。”她的声音沙哑平板,如同坏掉的录音机,“清除完成。指令……结束。”
“结束?”陆明宇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护士长!“谁给你的指令?!李婉华?!还是那个藏在‘水星路径’后面的杂种?!沈修差点被你们搞死!妙妙现在昏迷不醒!你他妈告诉我结束了?!”
护士长肥胖的身体微微后仰,浑浊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她的声音依旧平板:“指令……来自最高权限。清理……是为了保护……核心资产。”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沈修,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
“保护?”陆明宇怒极反笑,笑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把他当实验品!差点弄死他!这叫保护?!把锚点数据彻底烧掉!这叫保护?!”他猛地指向窗台上那个还在微微冒烟的U盘残骸,“那里面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不惜杀人灭口?!”
护士长沉默。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陆明宇的质问只是空气。
就在这时!
“唔……”一声极其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呻吟般的呜咽声,从沙发角落传来!
林妙妙!
她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沙发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呓语:
“……冷……好冷……水……好多水……沉……右边……好重……推……推我……骁哥……别走……别丢下我……”
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依恋?最后那句“骁哥……别丢下我……”如同泣血的哀鸣,狠狠刺入陆明宇的心脏!
骁哥?秦骁?!
林妙妙在昏迷中接收到的……是沈修坠湖时的记忆?!而且……她在向秦骁求救?!
陆明宇猛地转头看向护士长!护士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痛苦呓语的林妙妙,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那眼神……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发现新实验体般的……兴趣?!
“你想干什么?!”陆明宇厉声喝道!一步挡在沙发前,隔断了护士长看向林妙妙的视线!
护士长缓缓收回目光,浑浊的眼底重新归于死寂。她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指向林妙妙,声音平板无波:“她……成了新的……不稳定锚点。接收了……外溢的……污染数据。需要……隔离观察。”
隔离观察?!
陆明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林妙妙刚才接收到的沈修坠湖时的痛苦记忆碎片,让她在无意识中成为了一个……新的、活着的、不受控的“锚点”!一个能接收并可能再次释放那些被“水星路径”视为污染的记忆数据的……人形容器!
“你休想!”陆明宇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他猛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中依旧痛苦呓语的林妙妙横抱起来!少女的身体轻得吓人,冰冷得像一块玉。“谁敢动她!我他妈弄死谁!”
他抱着林妙妙,如同护着最后的珍宝,一步步后退,远离护士长,远离病床,退向病房门口!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决绝的警惕!
护士长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着陆明宇怀中昏迷的林妙妙。
病房门被猛地拉开!
陈默如同精确校准过的时钟指针,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深灰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病房,落在陆明宇怀中昏迷的林妙妙身上,又扫过窗台上冒烟的U盘残骸,最后定格在护士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清理完成?”陈默的声音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
护士长微微颔首,声音沙哑:“锚点数据……物理湮灭。新变量……己标记。”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妙妙。
陈默的目光在林妙妙苍白痛苦的小脸上停留了半秒,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没有再问,只是侧身让开门口,对着陆明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依旧毫无波澜:“陆先生,请带林小姐去神经内科观察室。她的情况需要专业评估。”
陆明宇抱着林妙妙,死死盯着陈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看看角落里如同毒蛇般沉默的护士长。他知道,这看似“专业”的安排背后,是更深的监视和控制!但他别无选择!林妙妙需要医生!
他咬紧牙关,抱着怀中冰冷颤抖的身体,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也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一步一步,沉重地踏出了这间如同冰窟的病房。
身后。
护士长浑浊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林妙妙的身影。
窗台上。
那缕来自U盘残骸的青烟,终于彻底消散。
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如同被诅咒过的印记。
和病床上,那个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苍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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