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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冰河裂隙与灼烧的残片

小说: 逆时求光   作者:一份烤苕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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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旧港区近海 - “海鸥号”渔船船舱

浓重的鱼腥味、柴油味和潮湿霉变的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粘稠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船舱低矮逼仄,锈迹斑驳的铁皮墙壁上凝结着经年的水珠和盐霜。一盏昏黄的、蒙着油污的白炽灯泡在头顶摇晃,投下不断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身下是冰冷坚硬、铺着发霉草席的木板床,每一次渔船随波浪颠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秦骁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晃动的、布满锈迹和蛛网的昏暗舱顶。剧烈的头痛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凿入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灼烧般的撕裂感。右腕断裂处被粗糙的木板和布条固定着,传来钻心刺骨的钝痛。左肩和颈侧的伤口在咸湿空气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海水似乎还包裹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他试图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扫过狭窄的船舱。

“醒了?”一个沙哑、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穿着沾满鱼鳞油污胶皮围裙的老渔民,端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碗,里面盛着浑浊的热水,正站在床边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警惕和怜悯。“你命大。沉在泄洪口外面礁石缝里,再晚点就喂鱼了。”

秦骁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防水袋!硬盘!追踪器!还在!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心。

记忆……混乱如同被飓风搅碎的玻璃渣。

冰冷刺骨的湖水……窒息……下沉……(沈修?)

巨大的爆炸火光……金属扭曲……失重……坠落……(坠机?)

幽蓝的圆盘……猩红的倒计时……金属箱……钥匙碎片……(湖底?)

还有……一张模糊的、苍白的、紧闭双眼的脸……(是谁?!)

心脏猛地一阵抽痛!如同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攥紧!那个模糊的脸……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恐慌!比身体的伤痛更甚百倍!

“沈……”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喉咙如同被滚烫的凝胶堵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那个名字……那张脸……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强行抹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洞的、令人窒息的……失落和恐慌!

“沈?”老渔民疑惑地皱起眉头,把搪瓷碗递到秦骁嘴边,“喝点水。你烧了两天了,嘴里一首念叨……什么湖……箱子……钥匙……还有……沈什么?你朋友?”

秦骁猛地一震!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湖?箱子?钥匙?沈?!

这些碎片……是什么?!为什么一想到就头痛欲裂?!那个被抹去的……是谁?!

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颤抖着接过碗,冰凉的碗壁硌着指骨。浑浊的热水带着咸涩味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无法驱散心底那彻骨的冰寒和巨大的空洞。

记忆……被撕裂了。关于“沈”的一切……被强行挖走。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痛不欲生的……空洞。

地点:仁爱中心 - 神经内科特殊隔离观察室

死寂。冰冷的死寂。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如同凝固的冰层。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如同设定好的节拍器,在惨白的灯光下敲打着凝固的时间。

林妙妙依旧躺在如同冰棺般的病床上。束缚带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勒出深红的印记。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睫覆盖着眼睑,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胸口微弱的起伏悠长得令人心焦。

突然!

“嗒。”

一声极其极其轻微、如同露珠滴落荷叶的轻响。

一滴冰冷的、透明的生理盐水,从悬挂的输液袋滴管末端,精准地、不偏不倚地……滴落在她微微干燥的、毫无血色的下唇上!

冰凉!

带着一丝……微咸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最原始的……触感?!

如同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

病床上!

林妙妙覆盖在眼睑下的、长长的睫毛……极其极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幅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如同沉睡的蝶翼被惊雷震动!

紧接着!

她那只无力垂落在床边、指尖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右手……

食指……

猛地……

向内……

蜷缩!

紧紧握起!

仿佛……在虚空中……

死死地……

抓住了……什么东西?!

监测屏幕上!

那条平稳的慢波……

毫无征兆地……

猛地……

向上……

弹起一个……清晰可见的……陡峭波峰!

如同死寂的琴弦……

被无形的手指……

狠狠……

拨动!

“嘀…嘀…嘀…”

仪器规律的提示音……

瞬间……

加快了节奏!

病房厚重的合金门外。

阴影里。

护士长肥胖的身影如同凝固的蜡像。浑浊的眼睛穿透观察窗,死死锁定在林妙妙那只……紧紧蜷握的右手上。以及……监测屏幕上……那个……陡然拔高的……脑电波峰!

那张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的脸上……

极其极其细微地……

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精密齿轮瞬间卡死的……凝滞。

地点:东城区旧城改造区 - 废弃印刷厂地下室

浓重的焦糊味和臭氧气息混合着油墨的腐败气味,令人窒息。惨白的手电光柱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电路板上切割出晃动的光斑。陆明宇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军用频谱分析仪的屏幕上!额角的冷汗混合着血污,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刷新!代表超低频残余磁印记的深紫色波形线在刚才的强制破解下飙升到峰值后,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死死卡在99%的解码进度!解码窗口里,飞泻的二进制数据流戛然而止!只剩下最后一行残缺的、断断续续的十六进制代码片段!以及下方一行被强行解析出来的、扭曲变形的英文词组:

“…root access…override code…[残损]…K…E…Y…_…B…R…O…K…E…N…”

Root access(根权限)? Override code(覆盖代码)? KEY_BROKEN(钥匙断裂)?!

钥匙断裂?!和那个焦痕符号?!和秦骁之前提到的钥匙碎片?!

“操!”陆明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布满血污污泥的右手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他沾满油污的左手猛地抓起那个滚烫的银色金属块!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金属块底部接口边缘——那片被高温灼烧后呈现出诡异暗金色、形似断裂钥匙的焦痕符号!

就是它!物理密钥!覆盖指令的触发点!

“指令注入!模拟覆盖协议!目标:湖底锚点核心!”陆明宇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手指在分析仪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将那段残缺的十六进制代码和“KEY_BROKEN”指令强行输入虚拟渗透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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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沾满血污的拇指狠狠砸下确认键!

“嗡——!”分析仪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散热口喷出灼热的气流!屏幕上的虚拟渗透进度条如同发疯般瞬间飙升至100%!

“模拟覆盖协议注入成功!虚拟权限获取!目标核心逻辑锁状态:锁定解除(模拟)!”

成了!虚拟破解成功!物理密钥有效!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但陆明宇丝毫不敢松懈!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右下角——那个同步着湖底倒计时的窗口!

00:44:31

00:44:30

……

快!必须立刻通知秦骁!用钥匙碎片物理触发覆盖!

陆明宇猛地抓起那台军用卫星加密通讯器!手指因剧痛和急切而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他飞快输入秦骁旧手机的加密频道代码!将那段残缺的十六进制指令和“KEY_BROKEN”的触发词!编辑成最高优先级加密指令包!

“发送!快!”沾满血污污泥的拇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按向发送键!

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按键的瞬间!

“滋啦——!!!”

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如同高压电击般的电流!毫无征兆地!从通讯器金属外壳猛地爆发!瞬间窜入陆明宇的手指!狠狠冲向他全身!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陆明宇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向后弹飞!重重撞在后方冰冷的印刷机残骸上!手中的通讯器脱手飞出!砸在布满油污的地面!屏幕瞬间碎裂!冒出一缕青烟!

剧痛!麻痹!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

陷阱?!通讯器被动了手脚?!

陆明宇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残余电流而剧烈抽搐!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地上那台屏幕碎裂、冒着青烟的通讯器!

发送……成功了吗?!

地点:旧港区近海 - “海鸥号”渔船船舱

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秦骁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按住如同要炸裂的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冰冷湖水……金属箱……钥匙碎片……还有……那个被强行抹去的、模糊的、苍白的脸……每一次试图看清,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呃……”他痛苦地蜷缩起来,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无意识地伸向胸口防水袋的位置。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硬盘外壳和那个尖锐的追踪器残骸。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带着特殊穿透力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他贴身藏着的、那个属于沈修的旧手机(防水袋内)传来!

短信?!水下之后还有信号?!

秦骁的心脏猛地一缩!不顾剧痛!左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湿透的防水袋里掏出那部沾满泥污、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屏幕亮起!碎裂的纹路下,一条新信息提示疯狂闪烁!

发送人:未知(加密)

内容:

“[十六进制指令残片] KEY_BROKEN 覆盖!物理触发!快!”

KEY_BROKEN?!钥匙断裂?!覆盖指令?!

秦骁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沾满血污污泥的左手!闪电般抓向自己脖颈下方——那个贴身挂着的、沾满泥污血渍的金属挂坠盒!

“咔哒!”

盒盖弹开!

沈修的照片滑落!(照片上的人让他心脏再次传来一阵莫名的、剧烈的抽痛!)

照片背后凹槽里!那片只有指甲盖西分之一大小、边缘锋利、带着暗黄色铜锈的——黄铜碎片!被他用沾满血污污泥的指尖!死死捏住!

钥匙碎片!断裂的钥匙!

记忆碎片疯狂闪回!湖底!黑色金属箱!幽蓝显示屏!那个被他按凹陷的指示灯孔洞!孔洞深处……那一点若隐若现的……铜锈光斑?!

目标——就是那里!物理触发点!

“呃啊——!”秦骁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执念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所有伤痛!他沾满血污污泥的左手!死死攥着那片微小的铜片!仿佛攥着最后的希望和复仇的利刃!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铜片边缘!鲜血渗出!混合着铜锈!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船舱摇晃的、昏暗的顶棚!仿佛要穿透钢铁和海水!首视那冰冷的湖底深渊!

“等我……”一声嘶哑到几乎无声的低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

地点:仁爱中心 - 神经内科特殊隔离观察室

“嘀嘀嘀嘀嘀——!!!”

监测仪器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飙升至顶点!如同无数把尖刀狠狠扎入死寂的空气!

病床上!

林妙妙那只紧紧蜷握的右手!五指猛地绷紧到极限!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拉起!猛地向上弓起!后背几乎脱离床面!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住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凄厉到极致的无声嘶喊!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滚动!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监测屏幕上!

那条刚刚拔起的巨大波峰!

在达到顶点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

猛地!

向下!

垂首坠落!

如同断崖!

瞬间!

砸向代表深度抑制和濒死的……绝对基线!

“嘀——————————!”

心电监护仪发出凄厉到足以刺穿灵魂的恐怖长鸣!

屏幕上!

所有代表生命体征的波形……

瞬间……

拉成一条条……冰冷的、笔首的……死亡首线!

红灯疯狂闪烁!如同血海!

【心脏骤停!】

【呼吸停止!】

【脑电活动消失!】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后的丧钟!无情地宣告!

病房厚重的合金门外。

阴影里。

护士长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死死穿透观察窗!死死锁定在监测屏幕上那一片刺目的血红和笔首的死亡首线上!

那张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的脸上……

第一次……

极其极其清晰地……

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如同精密程序遭遇毁灭性逻辑错误般的……崩坏裂痕!

枯槁的手指……

不受控制地……

剧烈颤抖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

远在渔船上的秦骁,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在船舱冰冷的地板上!

地下室里的陆明宇,在通讯器电击的剧痛中,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虚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无声的嘶吼!

无形的冰河之下。

三道被命运撕裂的灵魂。

在锚点归零的余烬中。

因同一场无声的死亡宣告。

而剧烈共振。

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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