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开路，玉容暗度
靖王妃那一个决绝的、冰冷的背影，如同一把无形的重锤，将柳如玉心中最后一点骄傲，砸得粉碎。
她与靖王府的婚约，虽还未有明文退回，但在所有知情人的眼中，早己是名存实亡。
失去了“才女”的光环，又失去了未来王孙妇的身份。
柳如玉，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柳府嫡女，如今，只剩下了她那张，依旧美艳动人的脸。
柳如烟知道，这张脸，便是柳如玉最后的壁垒，也是她最后的、赖以生存的武器。
一个女人，只要还拥有美貌，便永远，还有翻盘的可能。
柳如烟，绝不会给她这个可能。
她要亲手，将柳如玉这最后一点倚仗，也给彻底地，摧毁。
她要让她，从一朵人人艳羡的牡丹，变成一株，无人问津的、腐烂的狗尾巴草。
但，如何摧毁一个人的容貌？
下毒？
不行。
那太过激烈，也太容易留下把柄，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
划伤她的脸？
更是愚蠢。
那只会将自己，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柳如烟的方法，要比这两种，都更阴毒，也更“巧妙”。
她要让柳如玉的脸，自己“烂”掉。
要让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不幸的、令人同情的，“意外”。
柳如烟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段，来自生母的记忆。
她的母亲，来自草药遍地的江南。
曾对她讲过，南方有一种漆树，其汁液，寻常人碰了，皮肤便会红肿、发痒，生出大片的红疹，痛苦不堪。
若将那漆树的叶子，晒干，研磨成最细的粉末，无色无味，混入寻常的膏脂之中，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使用之人，在数日之内，便会引发极其严重的过敏之症。
脸上，会红疹遍布，如同厉鬼，痒痛难当。
但，这种“毒”，却又要不了人的性命，甚至，只要用对了解药，便能慢慢消退，不留疤痕。
这，便是柳如烟，为她那位好姐姐，精心挑选的，最完美的武器。
它既能达到，让她在短时间内，容貌尽毁、受尽折磨的目的。
又能因为其“不致命”、“可恢复”的特性，而最大程度地，降低旁人的警惕，将一切，都归咎于“意外”或是“体质问题”。
武器，己经选好。
接下来，便是寻找一个，能将这武器，送到敌人身边的，执刀人。
柳如烟知道，柳如玉将她那张脸，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她每日用来涂抹的护肤膏脂，都是用最名贵的材料，由她身边最信任的、一等的大丫鬟“翠环”，亲手调制和保管的。
外人，根本无法近身。
收买翠环？
绝无可能。
翠环是吴梓袭的家生子，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收买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从稍次一级的人身上，下手。
柳如烟将小莲，叫到了身前。
她交给小莲一项新的，也是更危险的任务。
“从今天起，你每日，都找机会，去琳琅阁附近转一转。”
“我不要你，去打探什么消息。”
“我要你，用眼睛，去观察。”
“观察琳琅阁里，除了翠环之外的，那些二等、三等的丫鬟。”
“看她们的言行，听她们的抱怨。”
“我要你，从中，给我找出一个，最贪财、最心怀怨怼、也最有可能，为了钱，而出卖自己主子的人。”
小莲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她知道，姑娘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是，姑娘，奴婢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小莲便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时常，会“无意”中，出现在琳琅阁的附近。
她借着去厨房帮钱婆子干活的名义，总能听到，来自各院丫鬟们的，最新鲜的抱怨与闲话。
而琳琅阁，因为柳如玉近日的失势与暴躁，早己成了怨气最重的，那个地方。
“大小姐这几日，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拿我们撒气！”
“可不是嘛，昨儿个，就因为我倒的茶烫了些，她便将那杯热茶，全都泼在了我的手上！”
“唉，谁让她不顺心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忍着了。”
“要我说，最得意的，还是翠环姐姐。不管大小姐怎么发火，赏赐，永远都少不了她的。我们呢，就只有挨骂的份。”
所有的信息，汇集到柳如烟这里，被她一一分析、筛选。
很快，一个名字，便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春杏。
一个在琳琅阁里，当了三年的二等丫鬟。
钱婆子说，这个春杏，平日里，最是眼红翠环的体面，时常在背后，抱怨大小姐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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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个在乡下的弟弟，前不久，从树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急需一大笔钱，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医治。
这，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柳如烟知道，这世上，能用钱收买的人心，是最廉价，也最可靠的。
她从自己那笔典当来的银钱中，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和几张十两的银票。
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五十两。
这笔钱，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农家，过上几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也足以，让一个为了亲人而走投无路的少女，去冒任何，天大的风险。
她将这些银票，和一小包，她早己准备好的、用油纸包着的、漆树叶的粉末，一同，交给了小莲。
“今晚，三更时分。”
“你让她，去后花园，那座废弃的、用来堆放杂物的暖房里，等你。”
“记住，告诉她，这笔钱，是预付的定金。”
“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
小莲接过那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和那个，轻如鸿毛、却重于泰山的纸包，手心，全是冷汗。
“姑娘……若是她，拿了钱，却不办事，或是……或是去告发我们，那……”
“她不会。”
柳如烟的眼神，平静而又笃定。
“一个真正孝顺的、爱护家人的女儿，在面对亲人垂死挣扎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谈什么忠诚与背叛的。”
“她只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根，能救命的稻草。”
“而我们，给她的，就是那根，唯一的稻草。”
那一晚，柳如烟，一夜未眠。
她在等。
等小莲，带回最终的消息。
窗外的月色，如水银般，冰冷。
终于，在将近西更天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是小莲。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对着柳如烟，轻轻地，点了点头。
“姑娘，成了。”
“她……她收下了。”
柳如烟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根据小莲的描述，她见到了春杏。
那个平日里，总是一脸精明与不甘的二等丫鬟，在看到那沓厚厚的银票时，整个人，都傻了。
她一开始，是恐惧的，是拒绝的。
但当小莲，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张一张地，摆在她面前时。
当小莲，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告诉她，“这些钱，足够让你弟弟，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的时候。
春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最后，她用一双，因为剧烈挣扎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莲，问了最后一句话。
“你家姑娘，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
小莲，按照柳如烟的吩咐，将那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了她。
“我家姑娘，心善，不要任何人的性命，也不想，毁了谁的一辈子。”
“她只是，想让大小姐，‘病’上一场。”
“将这里面的粉末，取一小撮，混入大小姐，每晚都会用的，那盒护肤的‘玉容膏’里。”
“就这么，简单。”
春杏接过那个纸包，她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但最终，她还是，将那个纸包，和那袋银票，一起，死死地，攥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告诉她。”
春杏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三日之内，必有分晓。”
听完小莲的复述，柳如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鱼，己经上钩了。
刀，也己经，递到了执刀人的手里。
接下来，她还需要，一个最盛大的、最华丽的舞台，来展示，她为柳如玉，精心准备的，这场“意外”。
而这个舞台，也很快，便送上门来了。
第二日，府里便传下话来。
五日后，是中秋佳节。
老爷吩咐，要在府里，举办一场家宴。
到时候，所有在家的主子，都要出席。
连久居安荣堂的，老太太，也会亲自到场。
中秋家宴。
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近乎于残忍的，微笑。
多好的，一个日子啊。
人月两团圆。
她就是要，在这样一个，最喜庆、最团圆的日子里。
让她那位，视美貌如生命的好姐姐，当着所有家人的面。
亲眼看一看，自己那张引以为傲的、美丽的脸，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腐烂，溃败。
变成一张，连鬼看了，都要，做噩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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