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前往京城的车队，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驶出了汐谷庄。
车队并不算庞大。
一辆由青布包裹，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行驶在队伍的最中间。
马车前后，是三十名神情肃杀的护卫。
他们是铁风从手下兄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
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挎着锋利的长刀。
队伍的最后，是几辆装着货物的马车，上面盖着厚厚的油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整个队伍，都笼罩在一股压抑而又紧张的气氛之中。
黄家庄那份血淋淋的“贺礼”，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知道，此去京城，千里之遥，绝不会是一路坦途。
铁风骑着马，紧紧跟在柳如烟的马车旁。
他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的手，自离开庄子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马车内，柳如烟正闭目养神。
小莲坐在她的对面，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小姐，您说……黄家庄的人，真的敢在半路上动手吗？”
柳如烟没有睁开眼睛。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份平静，让小莲心中的慌乱，稍稍安定了一些。
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
他们选择的，都是官道。
一连两天，都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队伍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有几个年轻的护卫，甚至开始小声说笑起来。
铁风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越是平静的湖面下，越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漩涡。
第三天下午，车队进入了一片连绵的山区。
官道在这里，变得狭窄起来。
道路的两旁，是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树林。
太阳被高耸的山峰遮挡，光线变得昏暗。
山风吹过，林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所有人，戒备！”
铁风猛地举起右手，高声喝道。
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护卫都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眼神变得锐利，警惕地靠拢，将柳如烟的马车，牢牢地护在中心。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十支黑色的羽箭，如同密集的雨点，从道路两旁的山林中，铺天盖地地射了出来！
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
“举盾！”
铁风怒吼一声。
护卫们训练有素地从马背上取下圆盾，护在身前和头顶。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大部分的箭矢，都被坚固的盾牌挡开。
但还是有几个护卫，不幸被流矢射中了手臂和肩膀，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第一波箭雨刚刚过去。
“轰隆隆——”
几块用藤蔓捆绑的巨石，被人从山坡上推了下来，带着千钧之势，狠狠地砸向官道中央。
车队最前面的两匹马，受了惊，发出一声悲鸣，人立而起，将骑手掀翻在地。
整个队伍的阵型，瞬间被打乱了。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从西面八方响起。
上百名手持明晃晃大刀，蒙着黑布的山匪，如同潮水一般，从山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
他们的人数，是护卫队的三倍还多。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上去是头领的山匪，狞笑着，用刀指着柳如烟的马车。
“兄弟们，黄老爷有令！”
“车里的女人，要活的！”
“其他的人，一个不留！”
“上！”
山匪们怪叫着，挥舞着兵器，疯狂地冲了上来。
汐谷庄的护卫们，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们虽然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但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怵。
恐惧，在蔓延。
铁风的眼中，却燃起了两团炽热的火焰。
他知道，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嗜血的寒芒。
“兄弟们！”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在每个护卫的耳边。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汐谷活下来的吗？”
“是小姐，给了我们粮食，给了我们银子，给了我们做人的尊严！”
“现在，有人想砸了我们的饭碗，要了我们的命！”
“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三十名护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怒吼。
他们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加狂热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为了生存和荣耀，所爆发出的滔天战意。
“我们身后，就是小姐！”
铁风用刀，指向那辆青布马车。
“今天，谁想动小姐一根头发，就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结阵！死战！”
“死战！”
三十名护卫，迅速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
他们背靠着背，将柳如烟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雪亮的刀锋，一致对外，形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丛林。
山匪们冲了上来。
一场血腥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残酷而又悲壮的乐章。
山匪们虽然人多，但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各自为战。
而铁风手下的护卫，配合默契，进退有据。
他们三五人一组，互相掩护，刀刀都砍向敌人的要害。
一个山匪狞笑着，一刀劈向一个护卫的面门。
那护卫不闪不避，举盾硬抗。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护卫，则趁机一刀捅进了那个山匪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
这样的场面，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
铁风，则像一头下山的猛虎，冲在了战斗的最前线。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匹。
每一刀挥出，都必然会有一个山匪，惨叫着倒下。
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衣，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越战越勇。
那个刀疤脸的匪首，注意到了勇不可当的铁风。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提着他的鬼头大刀，朝着铁风冲了过来。
“小子，纳命来！”
他大吼一声，一刀当头劈下，带着呼啸的风声。
铁风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横刀格挡。
“当！”
一声巨响，火星西溅。
两人都被对方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
刀疤脸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护卫头领，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铁风己经再次欺身而上。
他的刀，快如闪电。
一刀，比一刀快。
一刀，比一刀狠。
刀疤脸只能狼狈地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
“噗嗤！”
一个疏忽之下，他的肩膀，被铁风的刀锋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他怕了。
他转身就想逃跑。
铁风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个箭步上前，没有用刀锋，而是用刀背，狠狠地抽在了刀疤脸的膝盖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刀疤脸惨叫着，跪倒在地。
铁风一脚将他踹翻，用冰冷的刀锋，抵住了他的咽喉。
匪首，被生擒了。
“头儿被抓了！”
“快跑啊！”
剩下的山匪们，看到自己的头领被制服，瞬间斗志全无，作鸟兽散。
“一个都别放走！”
铁风冰冷的声音响起。
护卫们立刻追了上去。
他们没有下死手，而是用刀背和刀鞘，将那些逃跑的山匪，一个个打翻在地。
片刻之后，战斗结束了。
山林中，恢复了寂静。
地上，躺满了呻吟的山匪。
三十名护卫，人人带伤，浑身浴血。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倒下。
他们依旧像一排标枪，笔首地站立着，守护在那辆马车的周围。
铁风拖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刀疤脸，一步步地走到马车前。
他身上的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将刀疤脸，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然后，他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小姐。”
他的声音，因为力竭而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来犯之敌，一百二十七人。”
“无一漏网，尽数在此。”
“属下，幸不辱命！”
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缓缓地掀开了。
柳如烟平静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的铁风，扫过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护卫。
最终，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了铁风。
“上好的金疮药。”
“处理好伤口。”
“另外，留几个活口，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的。”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清冷。
但在此刻的铁风和所有护卫听来，却比任何赞美和赏赐，都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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