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苏颜阁的名声,如同一阵携带着馥郁香气的春风,终于越过了层层山峦与浩浩江水,吹入了富庶甲于天下的江南。
扬州瘦西湖畔,一座占地百亩的奢华园林内,水榭亭台,曲径通幽。
此处便是江南盐商总会的所在,钱府。
总会长钱西海,一个掌控着大周王朝盐脉,富可敌国的半百老人,此刻正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胆。
他的面前,跪着一名精干的仆从,刚刚禀报完京城苏颜阁的种种事迹。
从扳倒吴尚书府,到得长公主青睐,再到如今的“雪域墨”成为御用贡墨。
钱西海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玉胆,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他听到的不是一个女子的传奇,而是一个新兴势力迅速崛起的脚步声。
这个名为苏颜阁的商号,拥有着宫廷的背景,独特的产品,以及一支战力惊人的私人武装。
它的潜力,大得惊人。
也大得令人生畏。
钱西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淡淡地开口。
“通儿何在?”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缎长衫的年轻男子,应声从屏风后走出。
他面如冠玉,眼神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倨傲。
他便是钱西海的义子,钱通。
“义父。”
钱通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钱西海将一枚玉胆放在他手中,声音平缓而沉重。
“京城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子。”
“你去一趟,代我向她道贺。”
“看看她究竟是真龙,还是一条画在纸上的蛇。”
钱通握紧了手中的玉胆,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孩儿明白。”
“若是真龙,我们便与她共舞。”
“若是纸蛇,孩儿便亲手将她撕碎。”
钱西海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月之后,一列由二十辆马车组成的华贵车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京城。
车队在苏颜阁门前停下,为首的管事高声唱喏,声称江南钱家,特来为柳东家贺喜。
消息一出,整条街巷为之侧目。
江南钱家,那可是连朝中一品大员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安掌柜匆匆迎出,却被那管事身上散发出的豪奢之气,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连忙将消息禀报给了后堂的柳如烟。
柳如烟正在临摹一幅前朝的山水画,闻言,她手中的笔锋没有丝毫的颤抖。
她只是淡淡地吩咐。
“请钱公子到雅间奉茶,我稍后便至。”
她从容地画完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笔洗之上,又换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庄重的秋香色长裙。
当她走进雅间时,钱通正在品评墙上的一副字画。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钱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眼前的女子,比传闻中更加年轻,也更加美丽。
她的身上,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与从容,仿佛万丈波澜也无法惊动她分毫。
钱通收起了心中的轻视,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钱通,见过柳东家。”
他的姿态虽然客气,但眉宇间那股久居上位的傲慢,却并未完全收敛。
柳如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她在主位上坐下,亲自为钱通斟了一杯茶。
“钱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首接切入了正题。
钱通朗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的礼单,放在桌上。
“家父听闻柳东家少年英才,苏颜阁名满京华,特命在下备了些许薄礼,前来道贺。”
小莲上前,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礼单上,从东海明珠,到西域美玉,从千年人参,到整箱的黄金,琳琅满目,其价值足以买下半条街的商铺。
柳如烟的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钱总会长厚爱,如烟心领了。”
“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受之有愧。”
钱通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回答。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柳如烟。
“柳东家不必过谦。”
“这份礼,既是贺礼,也是一份合作的诚意。”
“苏颜阁的产品,惊才绝艳,但终究困于北方一隅。”
“而我江南钱家,掌控着大周王朝南方所有的水路与陆路商道。”
“只要柳东家点头,苏颜阁的货物,便可畅通无阻地进入江南,乃至更南方的两广之地。”
“届时,柳东家所获的利润,何止十倍?”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仿佛在为柳如烟描绘一幅无比宏伟的商业蓝图。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钱通见她似乎意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从怀中又取出一份早己拟好的文书,推到了柳如烟的面前。
“这是在下草拟的一份合作意向书。”
“我钱家,愿以南方所有商道的通行权,入股苏颜阁。”
“我们不取分毫红利,只要苏颜阁三成的股份。”
“同时,我们要求独家代理苏颜阁所有产品在江南地区的销售权。”
他说完,便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等待着柳如烟的答复。
在他看来,这己经是一个柳如烟无法拒绝,也无法承受的巨大诱惑。
三成股份,换来的是整个南方的市场。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苏颜阁占了天大的便宜。
然而,柳如烟只是拿起了那份意向书,逐字逐句地看着。
雅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动檐下的风铃,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响声。
钱通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自信的微笑。
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商人,能够抵御这样的条件。
终于,柳如烟看完了。
她将那份价值连城的意向书,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然后,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钱通。
“钱公子的意思是,我苏颜阁的核心技艺、宫廷背景、以及银羽卫的拼死守护,都只值贵府几条商道的通行权?”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钱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柳如烟继续说道。
“独家代理,意味着我苏颜阁在南方的定价权、销售渠道,都将由钱家一手掌控。”
“三成股份,意味着日后我苏颜阁的任何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钱家的同意。”
“这名为合作,实为吞并的手段,钱总会长,真是好算计。”
她每说一句,钱通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脸上那层伪装出来的和善,己经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破野心后的恼怒。
柳如烟端起桌上的茶壶,为钱通那只己经空了的茶杯,续上了茶水。
然而,壶中倒出的,却是早己冷却的茶汤。
“苏颜阁的路,会自己走。”
“不劳钱家费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意向书上。
然后,在钱通震惊而愤怒的目光中,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了那份文书。
只听“撕拉”一声脆响。
那份足以让任何商贾疯狂的意向书,被她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
她将撕碎的文书,随意地丢在桌上,如同丢弃一张废纸。
她站起身,对钱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茶凉了。”
“钱公子,请吧。”
这是最客气,也是最决绝的逐客令。
钱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死死地盯着柳如烟,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柳如烟,你会后悔的。”
“没有我钱家的点头,你苏颜阁的货物,连永安县都出不去!”
柳如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那便,拭目以待。”
钱通怒哼一声,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雅间。
一场看似双赢的会谈,最终以一种近乎决裂的方式,不欢而散。
柳如烟重新坐回原位,看着桌上那杯己经凉透的茶水,目光深邃而冰冷。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苏颜???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一个比吴尚书府,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对付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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