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巷子寂静无声,苏明坐在工作台前,盯着自己己经完全变成灰黑色的右手。疼痛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麻木——仿佛这只手己经不属于他。
抽屉里的染血剪刀被黑绸布包裹着,安静得像一个沉睡的秘密。
苏明知道,自己触碰了太多不该触碰的记忆。那些被“修补”的过去,正在一点点吞噬他。
他缓缓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卷泛黄的丝线——这是祖父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据说能缝补最深的伤痕,但代价无人知晓。
“该做个了断了。”他低声自语。
天刚亮,风铃就响了。
推门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件破旧的儿童外套,袖口处有一大片暗褐色的污渍。
“听说……你能修补‘记忆’?”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苏明抬头看他:“那要看是什么记忆。”
男人将儿童外套放在案台上,布料因为年久而变得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这是我儿子的外套。”他说,手指微微发抖,“十年前……他走丢了。”
苏明轻轻抚过袖口的污渍——又是血。
“你想让我补什么?”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锐利:“我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苏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有些记忆,补了反而更痛。”
“我必须知道!”男人猛地拍案而起,眼眶通红,“十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苏明看着他,突然问:“如果真相比你想象的更残忍呢?”
男人僵住了。
“就像林小雨的家人,”苏明继续说,“他们以为她只是失踪了。”
男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知道林小雨?”
苏明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那件儿童外套:“你认识她?”
“我是负责她失踪案的警察。”男人颓然坐下,“陈志明……十年前,我也负责你儿子的案子。”
空气凝固了。
缝纫机头的仙鹤标志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苏明将儿童外套平铺在案台上,指尖轻轻触碰那片血迹。
“你确定要看?”他最后一次问。
陈志明重重地点头。
苏明深吸一口气,右手食指落下——
“嗡!”
熟悉的耳鸣再次袭来,仙鹤的光芒大盛!
十年前的车站,人潮拥挤。
小男孩紧紧攥着父亲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冰淇淋。
“爸爸,我去扔垃圾!”他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陈志明松开手:“别跑远,马上回来。”
小男孩点点头,跑向垃圾桶——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突然蹲下身,笑着对他说:“小朋友,你爸爸让我带你去找他。”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拖向旁边的面包车——
小男孩尖叫起来,挣扎中袖口蹭上了车门的铁锈和血迹……
然后,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
苏明猛地抽回手,右手的灰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了手肘。
陈志明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真的……被带走了……”
“你早就知道。”苏明平静地说。
陈志明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知道……但我骗自己他可能还活着……我甚至不敢查下去,因为如果找到真相,我就要面对自己的失职……”
他捂着脸,声音支离破碎:“那天……如果我牵紧他的手……”
苏明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记忆,补不补都是痛。
黄昏时分,陈志明离开了裁缝店,手里紧紧攥着那件儿童外套。他没有再追问儿子的下落,因为他终于明白——
有些真相,不如遗忘。
苏明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右手的灰黑色己经蔓延到了肩膀,像一条狰狞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
他转身回到工作台,取出那卷泛黄的丝线,缓缓穿针。
“该结束了。”
针尖刺入自己左手的皮肤,丝线如同活物般钻入血管。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下——
一针,一针,将自己所有的记忆缝进线里。
林小雨的死亡。
林小雪的疯狂。
陈志明的悔恨。
以及……他自己儿子的失踪。
每一针,都让灰黑色的纹路褪去一分。
每一针,都让一段记忆彻底消失。
当最后一针完成时,苏明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男人眼神空洞,右手干净如初,仿佛从未被污染过。
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最新的一页写着:
“记忆裁缝,以线为桥,以针为引……但切记,每修补一段记忆,便会失去一段自己的过去。”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合上笔记本。
风铃轻响,新的客人推门而入。
“您好,”苏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需要修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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