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灯的光柱在通风管道里投下小满蜷缩的影子，像枚被按在米白色墙纸上的墨团，边缘随着灯光晃动微微发虚。她咬住嘴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这让她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带她去郊外射击，子弹壳烫到手指时也是这种痛感。
背包里的奶瓶硌着肋骨，她伸手摸出来，冰凉的玻璃触感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管道顶部的消防感应器闪着红光，那是父亲当年改造机房时特意留下的备用接口，说是“给陈家后人留的后路”。此刻这个红色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只窥视的眼睛。
小满将奶瓶底部的螺旋纹对准感应器，调整角度时，玻璃表面反射的红光在管道壁上画出一道扭曲的弧线。“嘀——”感应器发出确认音，她听见远处服务器阵列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防火墙的防御代码正在反向运行——这是父亲设置的“金蝉脱壳”程序，能在三分钟内制造系统瘫痪的假象。
监控屏幕瞬间切换成雪花状噪点，趁着这个间隙，小满迅速将“幽灵账户”的流水明细导入离线存储器。“极光贸易”的转账记录像打印纸般在屏幕上铺开，备注信息大多是“设备维护”“技术咨询”这类模糊的字眼，但每笔金额都精确到分，透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最近一笔转账发生在三天前，金额389521.76元。这个数字让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母亲生前总让她玩一个游戏，把圆周率的小数点后六位拆成经纬度。38°95′21.76″，她在心里默算着，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这个坐标，地图软件立刻定位到黄浦江畔的国际航运中心。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有人在用切割器破拆入口，金属摩擦的尖啸声刺得耳膜生疼。小满迅速弹出U盘，塞进奶瓶底部的夹层——这个机关是母亲设计的，她总说“最危险的东西要藏在最温柔的容器里”。旋紧盖子时，玻璃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惊得管道里的积尘簌簌落下，迷了她的眼睛。
按照父亲手绘的机房蓝图，备用出口应该在正前方三十米处。小满匍匐前进，膝盖碾过管道里的铁锈，牛仔裤被磨出破洞，血珠渗出来，在铁皮上留下暗红色的轨迹，像条蜿蜒的小蛇。她数着父亲标注的铆钉数量，第七排第三个——出口就在这里。
然而触手可及的不是预想中的检修门，而是一块冰冷的钢板。小满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出口被焊死了。切割器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男人的对话声，他们己经突破了机房大门。
“周总监，系统好像瘫痪了。”
“物理切断电源，我要那台主机的硬盘，整片拆下来。”周雯的声音隔着管道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
小满的指尖在管道壁上慌乱地摸索，突然触到一个凸起的金属圆点——是检修口的锁芯。她摸出父亲留下的多功能军刀，刀刃插进锁孔时，金属碰撞的声响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周雯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拆信刀敲击桌面的节奏：“告诉‘清道夫’，处理干净点，别留下任何指纹。”
那敲击声很有规律，笃、笃笃、笃笃笃——恰好与奶瓶底部螺旋纹的凸起频率完全一致。小满的动作顿住了，这个节奏她太熟悉了，母亲生前总用手指在她手心敲这个节拍，说是“沈家的摇篮曲”。
军刀撬动锁芯的瞬间，某个念头像闪电般击中了她。母亲留下的那串圆周率根本不是经纬度！389521.76，这组数字拆分开的节奏，正是周雯敲击桌面的频率——笃（3短）、笃笃（8长）、笃笃笃（9短）……这是摩斯密码！
检修口的锁“咔哒”一声弹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满迅速将U盘塞进奶瓶夹层，旋紧盖子时，听见里面的金属元件碰撞玻璃壁的声响——三短，三长，三短，清晰的“SOS”信号。原来母亲说的“沈家密码”，一首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推开检修口的盖板，冷风吹进来带着灰尘的味道。外面是机房的备用通道，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闪着绿光，像黑暗中的路标。切割器的声音在身后炸开，小满抓起奶瓶冲进绿光里，奔跑中她回头看了一眼，通风管道的阴影里，一道人影正举着战术灯，靴底的梧桐絮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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