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炸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妙的心口!几乎同时,窗外回廊拐角处,那张被闪电照得惨白、充满惊骇怨毒的老脸,王嬷嬷的脸如同鬼魅般瞬间缩了回去,消失在窗棂之后!
快!快得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湿漉漉的回廊阴影!
苏妙浑身剧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惊慌、所有的暧昧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王嬷嬷!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刁奴!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萧绝握住自己的手!
“放开!”苏妙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力道之大,甚至带翻了书案上那碗温热的茯苓山药粥!
哐当!粥碗摔在地上,温热的粥汁溅了一地!
萧绝的手顿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微凉的触感。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转向窗外,锐利如鹰隼,寒芒乍现!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探究,而是冰冷的、实质般的杀意!
“玄影!”萧绝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斩钉截铁!
书房门几乎是应声而开!玄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冰冷的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窗外回廊的方向!
“追!”萧绝只吐出一个字,带着凛冽的寒气。
“是!”玄影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门外,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书房内,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粥汤、浓重的药味,以及两个沉默对峙的人。
苏妙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看着萧绝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西肢百骸。王嬷嬷是皇帝的眼线!她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会如何添油加醋地密报上去?皇帝本就对萧绝猜忌深重,如今再加上一个王妃疑似探得王爷并非真瘫,这简首是催命符!
萧绝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苏妙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眼底的杀意并未褪去,反而更添了几分深沉的晦暗。他没有说话,只是推动轮椅,碾过地上的粥渍,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行至窗边,沉默地望向王嬷嬷消失的方向,背影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接下来的两日,王府表面平静无波,暗地里却如同绷紧的弓弦。苏妙深居荒院,连药圃都无心打理,整日提心吊胆。阿贵几次想出门都被她拦下,生怕再节外生枝。萧绝那边毫无动静,玄影也如同石沉大海。王嬷嬷更是如同人间蒸发,再未露面。但这份诡异的平静,反而让苏妙更加心慌。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暴风雨,就要来了。
雨后的宫城,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着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压抑。一处偏僻宫室的内间,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王嬷嬷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肥壮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身上还穿着王府下人的粗布衣裳,头发凌乱,脸上带着连夜奔波的疲惫,但那双吊梢三角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和邀功的急切。
“陛下!老奴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刺耳,在这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那苏氏女!就是那个冲喜的贱蹄子!她不仅用些歪门邪道的医术迷惑了王爷,昨夜!昨夜在书房!王爷他竟主动握住了那贱人的手!两人,两人那眼神,拉丝儿似的!王爷看她的眼神,哪里还像看一个替嫁的弃子!分明,分明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难以启齿,又仿佛在吊足胃口,然后才用更低、更神秘、也更添油加醋的语气继续道:“而且!王爷的手!陛下!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王爷他端碗、握那贱人的手,那动作,那力道!哪里像个瘫了几年、肌肉萎缩的废人?那手臂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那手劲儿!大得吓人!老奴在窗外都看得心惊肉跳!”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刻薄的老脸上充满了豁出去的狂热和笃定:“陛下!王爷他根本就没瘫!他是在装!他骗了所有人!那苏氏女,肯定早就知道了!她就是用这个把柄,勾引了王爷!他们俩,他们俩根本就是串通一气!那贱人就是王爷放在身边的眼线!陛下!此女不除,必成大患啊陛下!”
王嬷嬷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砰砰作响,声音充满了哭腔般的忠心和急切:“老奴拼死逃出王府,冒死前来禀报!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昏暗的灯光下,坐在紫檀木书案后的承庆帝,枯瘦的手指正捻着一串油亮的佛珠。他穿着明黄的常服,身形消瘦,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听完王嬷嬷声泪俱下、绘声绘色的描述,他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翻涌着阴鸷冰冷的暗流。
佛珠捻动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些许,发出细微而急促的摩擦声。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王嬷嬷压抑的抽泣声和佛珠摩擦的沙沙声。
半晌,承庆帝缓缓抬起了眼皮。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针,冷冷地落在王嬷嬷汗涔涔的额头上。
“你,亲眼所见?”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千真万确!陛下!老奴以性命担保!”王嬷嬷指天发誓,声音都在抖。
承庆帝沉默了。他枯瘦的手指松开佛珠,伸向书案上的朱笔。笔尖饱蘸了浓稠如血的朱砂。
他提笔,在一份空白的、代表着内廷最高密令的素色笺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刻骨的杀伐之气!
不留活口。鲜红的朱砂字迹,在白纸上如同凝固的鲜血,触目惊心!他将朱批密令往前一推。
旁边侍立的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老太监立刻无声上前,如同最精准的机器,小心地拿起那张纸,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王嬷嬷一眼,转身便消失在宫室的阴影里。
“做得好。”承庆帝的目光重新落回王嬷嬷身上,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回王府去,该做什么,还用朕教你吗?”
王嬷嬷浑身一颤,随即脸上涌起狂喜和残忍交织的光芒,连连磕头:“谢陛下!老奴明白!老奴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望!”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苏妙凄惨的下场,看到了自己立下大功后飞黄腾达的景象,兴奋得身体都在发抖。
“滚吧。”承庆帝闭上眼,重新捻起佛珠,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嬷嬷连滚爬地退了出去,宫室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内外。昏暗的室内,只剩下承庆帝枯坐的身影和佛珠单调的摩擦声。他捻着佛珠,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弧度。
萧绝,朕的好皇侄,装瘫?握住了冲喜妃的手?呵!看来朕这王府里,养的老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那就都清理干净吧。
夜,深沉。
荒院内一片死寂。白日里那场暴雨带来的凉意早己散尽,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苏妙心神不宁地在狭小的屋子里踱步,白日里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越来越重,眼皮也跳得厉害。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走到小院里,想透透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精心打理的那片药圃上。新种的紫苏、板蓝根在月光下舒展着嫩叶,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这片小小的绿色,是她在这压抑王府里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药苗,苏妙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走到墙角,拿起那个破旧的木瓢,从旁边积攒雨水的大缸里舀了半瓢水,准备给有些蔫了的几株幼苗浇点水。
就在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清凉的水洒在紫苏幼苗根部时,一股极其刺鼻、带着强烈油脂味道的恶臭,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般猛地从院墙外窜了进来!
苏妙动作猛地一僵!这味道是火油?她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骤停!
下一秒!哗啦!
一大片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液体,如同黑色的瀑布,猛地从高高的院墙外泼洒而下!精准无比地、兜头盖脸地浇在了她精心呵护的药圃上!
浓烈的火油味瞬间弥漫开来,淹没了所有草药的清香!那珍贵的紫苏苗、板蓝根、刚刚冒头的防风嫩芽,瞬间被粘稠的黑油覆盖、浸泡!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死亡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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