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标本室的DNA
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如同巨兽缓缓张开冰冷的吻。门外,陆憬深那间巨大、空旷、如同冰封悬崖般的总裁办公室,裹挟着熟悉的雪松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息,猛地灌入狭小的轿厢。阳光透过三面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流淌,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反而将空间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几何囚笼。窗外,城市的钢铁森林在脚下铺展,渺小如蝼蚁,无声地衬托着此地的绝对孤高与死寂。
空无一人。
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孤岛,矗立在空间中央。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苏迟背靠着冰冷的电梯内壁,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僵的标本。光脚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首冲头顶。她攥紧的拳头里,那点深蓝色的GHF-0821粉末和那粒微小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尘埃”——陆憬深的DNA样本——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滚烫感。
秦雪纸条上的字句在脑海中疯狂闪烁:【标本S-007,指令覆盖:逃。秦雪在GHF旧实验室。坐标:老城西区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层。钥匙在你手里。乖。】
钥匙……DNA……指令覆盖……逃!
巨大的决心和冰冷的恐惧在她胸腔里激烈冲撞!她不能留在这里!一秒都不能!她必须去地下三层!必须找到秦雪!必须揭开GHF的真相!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叶生疼!她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双腿!一步!两步!踉跄着冲出电梯!高跟鞋早己跑丢,光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她不敢看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不敢看那三面吞噬一切的落地窗!目光死死锁定办公室尽头——那扇厚重的、纯金属打造的、隔绝着“墨夜”标本室的死亡之门!
跑!快跑!离开这里!去电梯!下楼!去地下三层!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回深渊!但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用DNA钥匙!去救秦雪!
就在她跌跌撞撞冲到办公室中央,距离那扇金属门还有十几步之遥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的电子音!
办公室尽头,那扇厚重的、隔绝一切的纯金属门扉,无声无息地、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般,缓缓地向内滑开!
一股远比办公室更加冰冷、更加浓烈、混合着金属锈蚀、消毒水、福尔马林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血腥味的诡异气息,如同地狱之门开启时涌出的阴风,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苏迟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身体如同被瞬间冻结!巨大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没顶!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门……开了?!
谁开的?!陆憬深?!他在里面?!
不!不可能!她刚刚冲出来!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自动感应?!还是……远程操控?!
门缝越来越大!那股冰冷、腐朽、令人作呕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光线从门内透出,不是办公室明亮的自然光,而是一种……幽冷的、带着淡淡蓝绿色调的、如同深海墓穴般的……人工光源!
苏迟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扇开启的地狱之门!
但她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双脚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恐惧?!还是……那个GHF-0821药物残留的麻木感?!或者……是那个无声的“乖”字指令在生效?!
门……完全敞开了。
门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赤裸裸地……展现在苏迟眼前!
巨大的空间!比办公室更加空旷!更加冰冷!墙壁、地面、天花板……全部是磨砂质感的深灰色金属板!散发着冰冷、坚硬、毫无生命气息的光泽!顶棚极高,如同巨大的金属棺椁!墙壁上,交错镶嵌着几对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沉重圆环!角落,那张造型简约却透着力感的黑色金属床,床脚被牢牢焊接在地上!墙壁上,一组同样材质的金属钩架,上面悬挂着几样东西——一根细长、仿佛带着弹性的黑色皮质短鞭;一段粗细均匀、明显是精钢锻造的冷硬金属短棒;还有一样,像是一只造型怪异的黑色哑铃……边缘线条锐利到硌眼!
是那个房间!那个在光屏上、在录像里、在少年陆憬深噩梦中的“墨夜”标本室!
但此刻……房间里……不止有冰冷的刑具!
房间中央!正对着敞开的大门!
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如同竖立起来的棺材般的……圆柱形玻璃培养舱!
培养舱里……灌满了幽蓝色的、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液体!
液体中……浸泡着一个……人?!
不!不是完整的人!
是……一个被剥离了皮肤、肌肉、内脏……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人体骨架?!
骨架被摆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双臂扭曲地向上伸展,仿佛在无声地祈求或者挣扎!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首首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骨架的胸腔位置……心脏原本所在的地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微微搏动着的……深红色的……如同巨大肉瘤般的……东西?!
那东西……表面布满扭曲的血管……在幽蓝色的液体中……极其微弱地……收缩……舒张……如同一个……畸形的心脏?!
苏迟的胃里猛地一阵剧烈的翻搅!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巨大的视觉冲击和生理不适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
这……这就是GHF的标本?!这就是陆憬深收藏的“艺术品”?!
就在她心神俱裂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电子嗡鸣!
标本室深处……那片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一个巨大的曲面光屏……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标本室!也照亮了门口苏迟惨白如鬼的脸!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监控画面分割……没有跳动的数据流……
只有……一张脸!
一张……清晰得纤毫毕现的……男人的脸!
陆憬深!
他坐在一个光线昏暗、背景模糊的空间里。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利落分明的锁骨。他的脸在屏幕幽蓝的光线下,英俊得近乎冷酷,线条如同冰雕般锐利完美。但那双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透过冰冷的屏幕……精准地、毫无偏差地……死死地……锁定在门口僵立如雕塑的苏迟脸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两口冻结了万年的寒潭!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审视……没有意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人类该有的情绪!
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掌控!
如同造物主……在俯瞰自己掌中……一只即将被解剖的……实验小白鼠!
苏迟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性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尖叫!她想逃!想尖叫!想砸碎这该死的屏幕!
但她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喉咙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屏幕里,陆憬深的目光……缓缓地……从苏迟惊恐的脸上……移开。
移向她那只……依旧死死攥紧的拳头!
那只……紧握着深蓝色粉末和他DNA样本的拳头!
他的目光……在那只拳头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微微歪了歪头。
紧抿的薄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清晰无比地……对着屏幕外……对着标本室门口……对着濒临崩溃的苏迟……
吐出了那个……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口型: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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