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标本的反噬
黑暗。绝对的、粘稠的、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黑暗。吞噬了猩红的血光，吞噬了毁灭的白芒，吞噬了沸腾的幽蓝。警报的嘶鸣、液体的翻滚、痛苦的咆哮……所有声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浓重血腥和化学腐蚀气味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标本室的每一寸空间。
苏迟瘫坐在冰冷的玻璃柱前，后背紧贴着那刺骨的屏障。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在死寂中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白光……消失了？母亲……还在吗？！
“妈……？”一声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在黑暗中微弱地回荡。她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冰冷的玻璃壁。指尖触碰到粘稠湿滑的液体残留物，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她用力向上摸索，试图找到母亲悬浮的位置……冰冷的玻璃……只有冰冷的玻璃……没有躯体……没有轮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没顶！她猛地将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捕捉一丝微光！一丝轮廓！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
“不……妈……妈……”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她攥着蝶形发卡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惨白。发卡磕痕处那点幽蓝的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倔强的星火，微弱地闪烁着，映照着她绝望的脸庞。
就在这时——
“呃……嗬嗬……”
一阵极其压抑、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抽气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喘息声！在死寂的黑暗中……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自标本室入口的方向！
来自……陆憬深？！
苏迟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屏住呼吸！她猛地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沉重的、痛苦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诡异？！
那喘息……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野兽……在濒死前喉咙被撕裂的……嘶鸣？！
“陆……憬深？”苏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应。只有那沉重的喘息，如同拉锯般在黑暗中回荡。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撕碎的惨嚎！轰然炸响！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巨大痛苦！
苏迟吓得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玻璃柱上！
“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的电流声！在惨嚎声落下的瞬间……在黑暗的某个角落……极其突兀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位置……似乎……在……陆憬深倒下的地方？！
苏迟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那点幽蓝的光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是……陆憬深胸口那个针孔？！
那光芒……在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着……如同……一颗……濒临熄灭的……心脏？！
“嗬……嗬……”沉重的喘息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艰难，更加破碎！伴随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骨骼错位般的……“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具倒下的身体里……疯狂地……扭曲……变形？！
“不……不要……”苏迟的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她想起林薇的话……“母本反噬”……变成标本？！他……他正在……变成标本？！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地的声响。
在苏迟脚边不远处响起。
她猛地低头！
借着发卡那点微弱的幽蓝光芒！
她看到！
一滴……粘稠的……深红色的……液体……正从黑暗中……滴落……在她脚边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血？！
谁的血？！
林薇？！还是……陆憬深？！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发卡那点微弱的幽光，朝着血滴落下的方向……缓缓移去……
光线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带着血污的……玻璃镜片？！
是……林薇的金丝眼镜？！
镜片旁边……一只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无力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还在微微地……抽搐？！
林薇？！她没死？！还是……死前的痉挛？！
苏迟的心脏狂跳！她颤抖着将发卡的光芒继续向上移动……
光线……照亮了林薇的脸！
那张总是带着掌控笑容的脸……此刻……一片死灰！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碎裂！一只眼睛死死地圆睁着！瞳孔涣散！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凝固的……巨大恐惧！她的脖子……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几乎被彻底扭断的角度……歪向一边！喉咙处……一片恐怖的青紫淤痕！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沫……
死了？！
林薇……死了？！
被陆憬深……活活扼死了？！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苏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咔嚓……咔嚓……”
那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错位般的声响……再次从陆憬深倒下的方向传来！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清晰！伴随着……一种……如同湿布被撕裂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啦……”声？！
苏迟惊恐地抬起头！将发卡的光芒猛地转向那个方向！
幽蓝的微光……艰难地刺破黑暗……
她看到！
陆憬深高大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痉挛着！颤抖着！
他的皮肤……在幽蓝的光芒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被煮沸般的……深红色？！皮肤表面……布满了……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深紫色血管？！那些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疯狂地搏动！扭曲！
最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在……膨胀？！在……变形？！
他的肩胛骨……极其突兀地……向上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刺破皮肤钻出来？！他的脊椎……如同被强行拉长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的手臂……肌肉虬结膨胀！青筋如同毒蛇般暴起！指甲……变得乌黑尖锐！如同野兽的利爪！
“呃……呃啊——！！！”又一声非人的惨嚎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猛地抬起头！
幽蓝的光芒下！
苏迟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皮肤下血管疯狂搏动！嘴角撕裂！露出染血的、尖锐的牙齿！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
不再是燃烧的幽蓝火焰！
而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
瞳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
“标本……反噬……”苏迟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绝望的音节。林薇的话……成真了！他……正在变成……怪物？！
就在这时——
“嘶啦——嘶啦——嘶啦——”
一阵极其刺耳、如同生锈金属被指甲反复刮擦的声响！从……标本室深处……靠近天花板的……生锈通风管道深处……极其突兀地……响起！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如同无数只老鼠在金属管道里疯狂奔跑！又像是……某种尖锐的爪子……在急切地……抓挠着金属？！
有什么东西……在管道里？！
正在……靠近？！
苏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她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在头顶那片黑暗的通风口！
“滋——！！！”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金属摩擦玻璃的电流嘶鸣！猛地从广播喇叭里炸响！瞬间撕裂了标本室的死寂！
紧接着！
陆振声那冰冷、毫无感情的金属合成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在刺耳的电流背景中……清晰地响起：
“检测到母本反噬……超出可控阈值……启动最终收容协议……”
短暂的停顿。电流嘶鸣声更加尖锐刺耳！
那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轰然落下：
“清除……所有活体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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