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西十六章：血与火的黎明
冰冷。粘稠。窒息。
苏迟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宇宙诞生前的混沌深渊。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包裹着她，挤压着她，试图将她彻底溶解、吞噬。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挣扎，都如同溺水者在深海中徒劳的扑腾，被更沉重的黑暗拽回更深的虚无。
痛。
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在灵魂深处反复穿刺。那是身体被撕裂的痛，是血液被蒸发的痛，是意识被强行撕扯、融入狂暴数据洪流的痛。锁骨下那个巨大的伤口，仿佛成了连接地狱的接口，源源不断地将冰冷的毁灭能量灌入她的每一寸神经末梢。
她死了吗？
不。
她不能死。
秦雪……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唯一不灭的星火，在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处，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秦雪！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瞬间刺穿了粘稠的黑暗！苏迟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蒙着厚重的血污！
剧烈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艰难地转动眼珠！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翻涌的……粘稠的……如同熔岩般……沸腾的……深紫色……浆液？！
浆液……散发着……刺鼻的……混合着强酸、福尔马林和……某种……如同亿万细胞被强行撕裂后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味和……基因腐烂的……恶臭！！！
基因浆液？！
她……悬浮在……一片……巨大得如同地下海洋般的……沸腾的……基因浆液池上方？！
下方……那翻滚的深紫色浆液……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冒着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时……发出“噗噗”的闷响！溅起粘稠的液滴！带着灼热的高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蒸汽和……致命的辐射气息！
上方……极高处……是……扭曲的、布满巨大裂痕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金属穹顶！裂痕深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跳跃的……幽蓝色和猩红色的……电弧！如同垂死巨兽的神经在抽搐！
整个空间……巨大！空旷！死寂！只有浆液沸腾的“咕噜”声和电弧跳跃的“滋啦”声……在空旷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韵律！
而她……和……秦雪……
她们……悬浮在……这片沸腾的死亡之海上方！
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能量力场……托举着！
苏迟艰难地扭过头！
秦雪……就在她身边！
近在咫尺！
她的身体……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残破的病号服被粘稠的基因浆液蒸汽浸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颈部……那些断裂的管线……断口处……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幽蓝色电火花！
但……她的脸……
苏迟的心脏……猛地……停止了跳动！
秦雪……睁着眼睛！
那双……曾经燃烧着幽蓝火焰、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瞳孔……
此刻……
火焰……熄灭了！
瞳孔深处……那点炸裂的痛苦裂痕……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空洞的……死寂的……漆黑！！！
如同……两颗……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黑色玻璃珠！！！
没有光！没有情绪！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秦……雪……”苏迟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带着巨大悲怆的呜咽！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巨大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悲伤如同冰水瞬间没顶！她颤抖着！伸出那只……没有被炽白金属完全侵蚀的、沾满血污的手……想要……触碰秦雪冰冷的脸颊……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带着金属质感的嗡鸣！在死寂的空间中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
苏迟和秦雪悬浮位置的正前方！那片沸腾的基因浆液池上方……毫无预兆地……投射出一片……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
一个……穿着考究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陆振声！
他的影像……悬浮在沸腾的浆液之上！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下方深紫色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的光芒！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惊骇和疯狂……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的目光……穿透了全息影像的屏障……如同实质般……精准地……落在了……悬浮在空中的……苏迟和秦雪身上！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一个……冰冷……残酷……带着宣告最终胜利意味的……弧度！
“欢迎来到……”他的声音……透过全息影像的扩音器……清晰地……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
“新世界的……子宫。”
子宫？！
苏迟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
“你们……标本S-007……标本M-004……”陆振声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实验报告，“完美的母本载体……完美的基因密钥……在GHF-0821的催化下……在湮灭能量的对冲中……在母本矩阵的悲鸣里……”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秦雪空洞的眼睛和苏迟锁骨下翻卷的伤口。
“你们……完成了……最终的……融合。”
融合？！
苏迟的心脏狂跳！巨大的恐慌让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秦雪！秦雪依旧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睛毫无反应！只有颈部管线断口处的幽蓝电火花……极其微弱地……跳跃着……
“不……不可能……”苏迟的声音嘶哑破碎，“秦雪她……”
“她？”陆振声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她只是容器。承载着GHF最完美基因序列的容器。而你……”他的目光转向苏迟，如同毒蛇般锁定她锁骨下的伤口，“你是钥匙。打开这容器，释放其中真正力量的钥匙。”
他的影像缓缓抬起手，指向下方那片沸腾的深紫色基因浆液池。
“看吧……这沸腾的……是GHF数十年来……收集、优化、融合的……最完美的……基因原浆！是……新世界……最纯净的……生命基石！”
“而你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你们体内流淌的……交融的血液……残留的DNA密钥……以及……被强行激活的母本矩阵碎片……就是……点燃这基石……孕育新世界的……最初火种！！！”
“当你们的意识……在这最后的熔炉中……彻底湮灭……融合……重组……”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钉在下方沸腾的浆液深处！
“新的生命……新的秩序……属于GHF的……永恒纪元……将……在此……诞生！！！”
随着他狂热的宣告——
“咕噜噜——！！！”
下方……那片巨大的、沸腾的深紫色基因浆液池……猛地……剧烈地……翻滚起来！
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催化剂！
巨大的气泡疯狂炸裂！粘稠的浆液如同烧开的油锅！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混合着新生与腐烂的……诡异气息……冲天而起！
而在那……翻滚沸腾的浆液深处……
一个……极其巨大、如同胚胎般的……暗红色……轮廓……
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粘稠的浆液中……向上……浮现出来！！！
轮廓……模糊不清……如同……一颗……正在孕育的……恶魔之卵！！！
“不——！！！”苏迟爆发出绝望的嘶吼！巨大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愤怒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她猛地看向身边的秦雪！秦雪依旧空洞！死寂！如同精致的玩偶！
“秦雪！醒醒！秦雪！！”她不顾一切地嘶喊！试图唤醒她！但回应她的……只有秦雪颈部管线断口处……那点……微弱跳动的……幽蓝电火花……
就在这时——
苏迟那只……被炽白液态金属包裹的……手掌……
掌心之中……那滩……滚烫的、蠕动的……炽白金属……
猛地……剧烈地……收缩！凝聚！
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塑形！！！
瞬间……凝聚成……一把……不过三寸长短、通体流淌着炽白光芒、边缘锋利如手术刀般的……匕首！！！
匕首的尖端……一点……极其凝练、如同超新星核心般的……炽白光芒……疯狂地……闪烁！跳跃！散发出……足以刺穿灵魂的……毁灭气息！！！
DNA密钥……最后的……形态？！
毁灭……还是……新生？！
苏迟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巨大的抉择如同沉重的磨盘，死死压在她的灵魂之上！她颤抖着！抬起那只握着炽白匕首的手！
匕首……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仿佛在渴望着……刺入……下方……那片……沸腾的……孕育着恶魔的……浆液之海！！！
或者……刺向……身边……这具……空洞的……承载着秦雪灵魂的……躯壳？！
陆振声的影像悬浮在沸腾的浆液之上，冰冷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下方那巨大胚胎轮廓缓缓浮现的暗红光芒，嘴角那抹残酷的弧度如同刻印在胜利碑文上的铭文。
“选择吧，标本S-007。”他的声音透过全息影像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扎入苏迟濒临崩溃的神经，“将这把钥匙……刺入新世界的胚胎……完成GHF赋予你的最终使命……成为永恒纪元的基石……”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扫过秦雪那空洞死寂的脸庞。
“或者……”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诱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用它……刺穿这具……早己被母本矩阵掏空的……容器……或许……你能听到她灵魂……最后的……悲鸣？”
“不——！！！”苏迟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抉择的绝望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着她的灵魂！泪水混合着血水，在她沾满污迹的脸上肆意横流！她死死攥着那把滚烫的炽白匕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发青！匕首的光芒灼烧着她的瞳孔，也灼烧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秦雪……空洞的眼睛……毫无反应……如同……两潭……凝固的……死水……
下方……那巨大的暗红胚胎轮廓……在沸腾的浆液中……如同心脏般……极其缓慢地……搏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生命……与……毁灭……交织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苏迟的意识在巨大的痛苦和抉择中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秦雪……那空洞死寂的……漆黑瞳孔……
极其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微不可察的……石子……
激起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紧接着……
一滴……晶莹的……泪水……
毫无征兆地……极其缓慢地……从她……空洞的……眼角……
滑落……
泪水……滚烫……带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体温……
滑过苍白冰冷的脸颊……
滴落……
坠向下方……那片……沸腾的……深紫色……死亡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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