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花主永寂
白彼岸花的花瓣落在阿凝掌心时，带着一丝将熄的凉。她坐在忘川的花海中央，指尖划过那些银红相间的花瓣，却在触及花茎时猛地缩回 —— 新天帝的妖核虽己消散，残留的混沌之气仍在缓慢侵蚀着花海，那些刚绽放的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它们在哭。” 阿凝的指尖颤抖着悬在半空，红绳残段顺着地脉游走，每触到一朵枯萎的花，绳身就会剧烈震颤，“地脉的伤口…… 还在流血。”
夜宸的银线缠上她的手腕，试图用自身魂息安抚那些躁动的花魂。可他的力量在终战中损耗太多，银线刚触到枯萎的花瓣，就被混沌之气腐蚀得滋滋作响，只能无力地垂下。
“别费力气了。” 阿凝轻轻抽回手，红绳在她膝头织出朵残缺的白彼岸花，“孟婆说过，地脉的伤要用花主的魂息来补。只是那时我不懂，这补…… 原来是要用魂体来填。”
夜宸的心脏骤然缩紧，银线不受控制地绷紧：“你想做什么？阿凝，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阿凝没有看他 —— 她本就看不见，只是侧耳听着花海枯萎的声响，那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她魂体生疼。红绳残段突然从地脉中抽出，上面沾染着暗红的汁液，那是忘川地脉的血。
“你看，它们在等我。” 她将红绳举到他面前，绳身上的花纹正在与花海的枯萎纹路产生共鸣，“混沌之气己经渗入地脉深处，除了花主的魂体，没有东西能彻底净化。”
她的指尖抚过他透明的魂体，那里还残留着红绳织茧的温度。夜宸能感觉到她的魂息正在顺着红绳外流，与地脉的律动渐渐同步，像两条即将交汇的河流，注定要融为一体。
“等忘川恢复了，你就离开这里。” 阿凝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雪，“去人间看看，他们说江南的春天，有比白彼岸花更美的桃花。”
夜宸的银线突然死死缠住她的红绳，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勒断：“我不走！要留一起留！你忘了我们说好要种满白彼岸花的？你忘了……”
“没忘。” 阿凝的红绳轻轻回缠，在他银线上打了个解不开的结，“可我看不见了，种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空洞的眼眶，那里的血泪痕迹早己淡去，只留下两道浅浅的凹槽，“但我能让它们活下去，让忘川的春天，真正属于能看见的人。”
正午的日头穿透云层，照在忘川的花海中央。阿凝的红绳突然暴涨，如蛛网般覆盖住整片花海，红绳的纹路与地脉的伤痕完美重合，形成道巨大的镇魂阵。她的身影在阵中渐渐变得透明，发间的白彼岸花彻底绽放，与那些枯萎的花海产生强烈的共鸣。
“阿凝！” 夜宸扑过去想抓住她，却被镇魂阵的红光弹开。他眼睁睁看着她的魂体化作无数红丝，顺着红绳注入地脉，看着那些枯萎的彼岸花在红丝的滋养下重新舒展，花瓣上的银红纹路比之前更亮，却再也找不到半分属于她的魂息。
“记住啊，夜宸。” 阿凝的声音从花海各处传来，带着种释然的轻，“白彼岸花的种子，我埋在锁灵塔的基石下了。等到来年春天……”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镇魂阵的红光骤然熄灭，红绳残段如断弦般落在地上，只有那些重新绽放的花海还在轻轻摇曳，花茎上浮现出细密的红纹，那是她的魂体与地脉融合的印记 —— 从此，她便是忘川，忘川便是她。
夜宸跪在花海中，指尖颤抖地捡起那截红绳。绳身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却再也不会回应他的触碰。他看着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彼岸花，看着地脉深处渗出的清澈泉水，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忘川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锁灵塔的方向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孟婆的虚影缓缓走来，乌木拐杖上的恶鬼獠牙似乎柔和了许多，她看着那些红纹交错的花海，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夜宸，轻轻叹了口气。
红绳残段突然从地上跳起，缠上孟婆的拐杖，绳身的纹路里渗出滴暗红的泪，落在焦土上，瞬间长出株小小的白彼岸花。
“傻丫头。” 孟婆的虚影在花前蹲下，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疼，“这下好了，你再也无法轮回了。”
白彼岸花在她掌心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远处的地脉传来汩汩的声响，忘川的泉水正在漫过焦土，那些红银相间的花海顺着水流蔓延，竟真的如夜宸所言，朝着三界的方向缓缓铺展。
夜宸将那截红绳缠在腕间，银线与红绳再次交织。他知道阿凝听得见，听得见泉水的流淌，听得见花海的绽放，听得见他用余生种满白彼岸花的誓言。
而那株被孟婆指尖拂过的白彼岸花，在忘川的春风里，开出了最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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