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血契残页
石窟里的油灯刚添了新油,夜宸正在修补被黑血腐蚀的银线。月白色锦袍平铺在石桌上,破洞处露出的魂体泛着淡淡的金光,阿凝的红绳正顺着那些金光游走,像条在伤口上爬行的蝶。
“这里要再密些。” 夜宸握住她的手腕,引导着红绳在破洞边缘织出螺旋状的纹路,“黑血里的戾气会顺着缝隙钻进来,得让银线缠得像锁链才行。”
阿凝的指尖跟着他的力道起伏,红绳与银线交织的地方,渐渐浮现出彼岸花的轮廓。她看着那些在烛光中泛着冷光的纹路,突然想起轮回道裂缝里那些童魂空洞的眼睛:“它们…… 真的都去轮回了吗?”
夜宸的动作顿了顿。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玉带上的彼岸花突然泛起极淡的红光:“大部分去了。但有三个…… 魂核己经被戾气啃空,只能送去枉死城,用镇魂石压着。”
阿凝的红绳突然打结。她想起那个被自己用彼岸花刺中眼眶的童魂,想起他最后鞠躬时透明的魂体,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活祭他们的人,会有报应吗?”
“阳寿未尽时,会夜夜被噩梦缠绕。” 夜宸将打结的红绳解开,声音比烛光更暗,“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受剥皮削骨之刑,刑期是童魂阳寿的百倍。”
石窟外突然传来孟婆的拐杖声,节奏比往日急促许多。阿凝抬头时,正看见老妪掀开门帘,乌木拐杖上的恶鬼獠牙还沾着未干的黑血,显然是刚从枉死城回来。
“老身在镇魂石下,发现了这个。” 孟婆将块焦黑的布片拍在石桌上,布片边缘还缠着半根红线,与阿凝红裙上的流苏材质一模一样。
夜宸的银线猛地绷紧。他用指尖拈起布片,烛光下可见布面上绣着半个残缺的 “祭” 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孩童之手。更骇人的是布片里裹着的东西 —— 三枚指甲盖大小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三百年前锁魂阵的符文有着七分相似。
“是活祭时从童魂指骨上刮下来的。” 孟婆的声音带着寒意,拐杖在地上划出个 “血” 字,“这些符文能聚阴,显然是有人故意引导怨魂冲开封印,目标恐怕不止轮回道。”
阿凝的魂体突然泛起冷意。她认得那种符文的走势,三百年前谢砚秋埋在槐树下的桃木钉上,就刻着相同的弯钩,只是那时的符文比这骨头上的更浅,威力也更弱。
她的红绳缠上那块布片,布料在红绳触碰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抗拒某种熟悉的气息。
夜宸将布片凑到油灯前,焦黑的边缘渐渐卷曲,露出底下更细小的纹路,“这符文里混了天界的灵纹。”
孟婆突然用拐杖挑起布片,朝着烛光最亮处举去:“老身刚才在枉死城问过看守,说三个月前,有个穿紫袍的仙人来过,说是要超度童魂,还留下了这布片当信物。”
“仙人?” 阿凝的瞳孔骤缩。她在轮回中见过画本里的仙人,都是白衣飘飘、慈悲为怀的模样,怎么会与活祭童魂的血符扯上关系?
夜宸的银线突然飞出,将石窟的门窗死死封住。月白色的锦袍在他周身泛起冷光,玉带上的彼岸花彻底染上血色:“是天界的降魔司。他们总说地府阴气重,三百年前就想插手轮回道,被我用锁魂阵挡回去了。”
阿凝的红绳掉在石桌上。她看着那块在烛光中扭曲的布片,突然想起谢砚秋三百年前说过的话 ——“天上的神仙,比地府的恶鬼更会骗人”。那时她只当是疯话,此刻却觉得字字都淬着毒。
“他们想借童魂的怨气,毁掉地府的地脉。” 夜宸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银线在石桌上织出天界的地图,降魔司所在的紫宸殿被他用银线标成个血红色的点,“地脉一断,轮回道就会失控,彼岸花开不见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彼岸花开不见花最新章节随便看!到时候天界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地府。”
孟婆的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作响:“这群道貌岸然的东西!当年活祭童魂的案子,还是他们压下去的,现在倒来装慈悲!”
油灯突然噼啪作响,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布片上,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阿凝看着那些在火焰中扭曲的符文,看着那半根烧不断的红线,突然抓起乌木拐杖:“我去枉死城看看。”
“不行!” 夜宸的银线立刻缠住她的手腕,“镇魂石周围的戾气重得能蚀魂,你刚稳住的魂体禁不起折腾。”
“可那些童魂……” 阿凝的声音带着颤抖,拐杖上的恶鬼獠牙映出她眼底的红,“他们的指骨被刻上符文,肯定还藏着别的线索。”
孟婆突然将块玉佩塞进她手里。那是块暖玉,质地与夜宸玉带上的彼岸花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的是 “安” 字:“老身这玉佩能安神,你带着它去,别靠近镇魂石三丈内,只在外面看看就行。”
夜宸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将自己的银线缠在她手腕的红绳上,打了个死结:“我跟你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只要感觉到魂体发寒,立刻退出来。”
阿凝握紧暖玉,玉佩的温度顺着魂体蔓延,驱散了不少戾气。她看着石桌上那团幽蓝的火焰渐渐熄灭,布片化作灰烬的瞬间,竟飘出三缕极淡的童声,细得像蛛丝,却清晰地重复着两个字:“紫袍……”
枉死城的城门在暮色中泛着青黑的光。城墙是用无数块镇魂石堆砌而成的,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风吹过时,那些名字会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无数个被遗忘的魂在哭泣。
“就在那边。” 孟婆的拐杖指向城中央的高台,那里的镇魂石比周围的大出三倍,石身上布满抓痕,显然是被童魂的怨力反复撞击过。
阿凝的暖玉突然发烫。她站在高台三丈外,看见镇魂石下的缝隙里,卡着片残破的紫袍衣角,衣角上绣着的云纹间,藏着个极小的 “司” 字 —— 正是降魔司的标志。
“果然是他们。” 夜宸的银线飞出,将那片衣角卷到掌心。衣角在他触碰下化作飞灰,却在消散前,映出个模糊的画面:紫袍仙人举着桃木剑,将童魂的指骨钉在镇魂石上,剑身上的符文与骨头上的如出一辙。
阿凝的魂体突然剧烈震颤。她看着那些在石缝中若隐若现的指骨,看着镇魂石上不断渗出的黑血,突然明白这些童魂为何要冲开封印 —— 他们不是要找宿主,是想把藏在骨头里的真相,带到忘川来。
“我们得把指骨挖出来。” 她的红绳缠上乌木拐杖,杖头的恶鬼獠牙再次睁开眼睛,“那些符文里,肯定藏着他们的阴谋。”
夜宸的银线己经开始在镇魂石周围织阵。月白色的锦袍在枉死城的阴风里猎猎作响,玉带上的彼岸花红得像要滴血:“阵法启动后,戾气会翻涌上来,你站在阵外,别进来。”
阿凝没有回答,只是将暖玉塞进他手里,红绳与他银线打的死结在烛光中闪着光:“要进一起进。”
孟婆看着他们相携走向高台的身影,突然对着城门轻语:“老身守了千年地府,见过最狠的恶鬼,也见过最伪的仙人。说到底,人心这东西,比任何戾气都更可怕。”
城门的呜咽声突然变调,像是在应和她的话。镇魂石下的黑血开始冒泡,那些藏在石缝里的指骨,正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等待被救赎的时刻。
夜宸的银线在高台上织成耀眼的光阵,将镇魂石牢牢罩住。阿凝握着乌木拐杖站在他身侧,红裙与月白锦袍在光阵中交叠,像两株在血污中绽放的彼岸花,倔强地等待着真相破土而出的瞬间。
而远处的天际,紫袍的影子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带着不属于地府的冷光,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一场牵涉天界与地府的风暴,正在枉死城的高台上,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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