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一支刚折的桃枝,正对着远处两个孩子比划:“看见没?这枝子弯而不折,风再大也不断——以后书院的匾额,就得这么写,柔中带刚,别整得跟兵部告示似的,横平竖首,吓人。”
云逸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一叠图纸,听她胡扯,嘴角压都压不住:“你连毛笔都握不稳,还指导匾额字体?”
“我握不稳?”她回头瞪他,“我当年抄六部账本抄到凌晨,字比印的还齐!你那军报上‘敌军溃退三十里’,还是我替你誊的呢!”
“哦,”他慢悠悠翻图纸,“所以兵部尚书后来问我,为啥镇北军的战报用楷书写得跟闺阁诗笺一样秀气。”
“……那还不是为了整齐!”
“好吧,是为了整齐。”
清婉气得把桃枝往他脸上甩,他侧头躲过,顺势把图纸塞进她手里:“别闹了,正事。”
她低头一看,是京城周边几处山林的地形图,边角还标着“水源充足”“地势平缓”“距官道三里”之类的批注。她翻了翻,眼睛一亮:“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摸摸考察选址了?”
“你提完书院那晚,我就让赵猛去查了。”他指了指其中一处,“这儿,青麓山,背靠松林,前有溪流,附近还有几座义学。前两天我带人去看过,清净,适合读书。”
清婉盯着那地名,忽然笑了:“我昨天也去了。”
“嗯?”
“一个人溜出去的。”她晃了晃手里的图,“没带护卫,穿了身粗布衣裳,坐在山脚茶摊上听人聊天。有个老教书先生说,这儿从前是位大儒讲学的地方,后来战乱荒了。可每年春上,总有孩子自发来这儿念书,说‘山里有读书声’。”
云逸挑眉:“你信这个?”
“我不信鬼神,但我信人心。”她抬头看他,“你想啊,一块地,没人管,没人修,可十年二十年,还有人愿意来念书——说明它本身就‘有光’。咱们的书院,不就该建在这样的地方?”
他看着她,片刻后,轻轻点头:“那就定这儿。”
青麓山脚下,三日后。
清婉蹲在溪边,拿根树枝在泥地上画来画去,嘴里念叨:“讲堂得朝南,采光好;宿舍得分男女,隔开一排竹林;厨房得靠东,顺风不呛人……”
云逸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卷尺,时不时量一下地界,突然皱眉:“你这布局,怎么看着像兵营?”
“本来就是按兵营改的!”她头也不抬,“你看啊,讲堂是中军帐,宿舍是左右营,厨房是辎重营,藏书阁得放高处,像瞭望塔——万一哪天外敌打进来,咱们还能组织学生打游击!”
“……书院不是军事基地。”
“可‘明心’不是教人躲书斋的!”她站起来,拍了拍手,“我要他们既能提笔安天下,也能提剑定乾坤。你当年不也说,真正的将军,眼里不能只有地图和粮草,还得有百姓的哭声、孩子的笑声?”
云逸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画的草图。阳光斜照,她额角沁着汗,发丝黏在脸颊上,可眼睛亮得惊人,像十年前那个在朝堂上抖着腿却死不退步的小姑娘。
他忽然笑了:“行,就按你的来。不过——”他指了指厨房位置,“厨房不能放东边。”
“为啥?”
“你忘了?你每次闻到油烟就犯恶心,怀孕那会儿连厨房门都不敢进。要是风向不对,吹得你干呕,你还怎么监工?”
清婉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记得这事儿?”
“你吐完抱着茶杯发抖,说‘这孩子八成是想当将军,不然为啥总踹我胃’。”他语气淡淡,眼里却带笑,“我说,那你得挺住,将军夫人不能晕菜。”
“结果你自己比我还紧张,太医一来就问‘胎儿会不会继承她挂科的脑子’。”
“我有吗?”
“你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几天后,清婉带两个孩子去旧址转悠。
小男孩一路蹦跶,突然问:“娘,为啥叫‘明心’啊?我们私塾先生说,读书是为了考功名,当大官,挣银子。”
清婉脚步一顿。
小女孩也仰头:“就是啊,隔壁王姐姐说,她将来要嫁九卿之子,穿金戴银。”
清婉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那你说,你上次指挥‘蚂蚁大战’,是为了打赢好玩,还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当然是为了正义!”他挺胸,“敌军抢粮,我得救!”
“那你指挥时,心里想的是升官发财吗?”
“不想!我想的是——‘不能让好人挨饿’!”
清婉笑了,摸摸他的头:“这就叫‘明心’。心明白了,做的事才对。读书不是为了当官,是为了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不是为了挣银子,是为了让更多人不为银子发愁。”
她牵起两个孩子,走向那块“承光司旧址”的石碑。
“这儿,是你爹和我第一个真正做成的事。”她指着石碑,“那时候没人信我,说我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国计民生。可我们一点点做起来,救了成千上万人。不是因为我们多聪明,是因为我们心里有‘该做的事’。”
小男孩忽然弯腰,在石缝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明心”。
“哇!这是谁留的?”他举起来。
清婉怔住,随即眼眶一热。
她记得,那是她亲手刻的,准备等书院建成时挂在门口。可前些天找不到了,你以为丢了。
原来,被风卷到了这里。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把木牌放回儿子手里:“留着吧,以后挂你书房门上。”
三个月后,青麓山。
明心书院开院大典。
红绸高挂,鼓乐齐鸣,山门前挤满了人——有官宦子弟,有乡野村童,有白发老儒,也有刚识字的幼童。清婉站在讲堂前,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忽然有点恍惚。
云逸站在她身旁,低声问:“紧张了?”
“有一点。”她笑,“比当年上朝还紧张。那时我只为自己活,现在,我是为他们活。”
他没接话,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典礼结束,宾客散去,两人慢慢走到书院后园。园中种着一片桃林,花正盛,风一吹,落英如雨。
清婉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忽然说:“你说,咱们这一路,要是能写本书,叫啥名好?”
云逸看着她,忽然从枝头摘下一朵完整的桃花,轻轻插进她发间。
“就叫《将军和他捡来的媳妇》。”
“谁捡来的?!”她瞪眼,“明明是你死缠烂打追的!”
“哦?那是谁半夜翻我书房窗户,偷看兵防图,结果被狗追得爬上树,还是我拿梯子救下来的?”
“那是……那是为了查案!”
“好吧,是为了查案。”
她气得抬手要打,他笑着后退一步,却忽然正色:“清婉。”
“嗯?”
“这朵花,不会谢。”
她一愣。
“就像咱们的事。”他声音很轻,“不会完。”
风掠过桃林,花瓣纷纷扬扬,有一片落在她肩头,纹丝不动。
云逸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花蕊。
花影晃动,光影斑驳。
他的手还未收回,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童音——
“娘!我背完《明心录》了!”
清婉转头,看见儿子站在讲堂门口,手里举着竹简,满脸骄傲。
她笑了,正要答话,云逸却忽然伸手,将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动作未落,指尖还悬在半空。
——全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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