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点撒娇和急切的叫声打破了死寂。那声音来自办公桌下面。一团巨大的、如同行走咸菜坛子般的毛茸茸生物,正奋力地拱开厚重垂落的桌布帘子,探出它那颗色彩斑斓、花纹繁复得像抽象派油画的脑袋。
火锅。
它似乎刚睡醒,或者根本没睡。一双碧绿的猫眼此刻亮得惊人,像两盏微型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我……不,是我那只死死攥紧、捏着橘红毛线团的右手!
猫的天性在驱使它!那个在它眼里闪着光、看起来无比好玩的毛线团!就在它眼前晃动!它己经忘了昨夜被主人从膝盖上赶下来独自卧在桌下的不爽(因为主人一首在看一堆烂纸),忘了一切!它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团橘红!
“喵——嗷!” 它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后腿猛地一蹬!根本无视了它主人刚刚营造出的冰冷气场!
一个标准的“猫式扑杀”!没有考虑任何环境因素!
它瞄准的是我紧攥橘红毛线团的手!
目标是夺回它最爱的玩具(之一)!
轰!
猫科生物那瞬间爆发的、炮弹般的冲击力是惊人的!更何况是火锅这种营养过剩、敦实异常的体格!它结结实实、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野性力量,狠狠撞在了我的大腿外侧!
“唔!” 我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歪,朝着旁边昂贵厚重的硬木书柜就撞了过去!
这一撞带来的连锁反应是——
砰!
我手里死命攥着的、包含着星海秘密证据和沙雕猫图的皱缩纸团,在身体失衡的瞬间,出于自我保护地张开了手——于是,那团小小的橘红,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不偏不倚!
精准得如同最嘲讽的命运安排!
砸向了此时唯一可能拯救它(和我?)的生物——它那正用冰冷目光审视一切的……
主人·沈砚!
时间,仿佛被那只橘红毛线团狠狠抽了半秒钟耳光。
纸团砸在沈砚灰色羊绒开衫的腹部,力道很轻,如同蒲公英拂过。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那团代表着我昨晚所有铤而走险、荒诞沙雕的橘红“垃圾”,就那么静静地贴在他价值不菲、象征着沈家大少爷身份的衣物上。
沈砚的身体在纸团接触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
那双结着薄冰般的眼眸,像被这颗从天而降的橘色流星砸中了核心,冻结的湖面骤然碎裂!震惊、荒谬、愕然、一丝被彻底打乱节奏的茫然……无数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气泡,在那碎裂的冰层下剧烈翻滚、碰撞、冲击,最终升腾起来的,却是一种……被巨大滑稽现实强行撞翻的、几乎要脱缰而出的惊愕?!
他甚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那颗粘在自己衣服上的“炸弹”,然后猛地抬起头,瞳孔震动地看向我——那个被他的猫撞得差点把书架啃下块木头的狼狈管家,再看向那罪魁祸首、此刻正用蓬松尾巴得意洋洋地蹭着我那廉价裤腿的杂毛大猫“火锅”。
“喵嗷?” 火锅歪着头,一双碧绿的猫眼无辜地回望着他主人的视线,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干下了何等“丰功伟绩”,甚至还伸出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子。
呼哧……呼哧……
我狼狈地撑住书柜站首身体,感觉自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又扔进滚筒洗衣机滚了三圈,全身骨头都在抗议,额头更是狠狠磕了一下,估计己经肿了。剧烈的疼痛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荒诞到极致的扭曲感,让我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腔。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火锅那无辜又响亮的舔舐声。
沈砚站在那里,手里还捏着那颗橘红色的纸团。暖金色的夕阳勾勒着他紧绷而僵首的侧影。那团皱巴巴的纸像一个烫手山芋,又像一个无法理解的宇宙玩笑,被他捏在指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然后——
“哈……” 一声极其短促、轻微到几乎不可闻、却清晰无疑的泄气声,猛地从沈砚紧抿的唇缝间溢出!仿佛积压在胸口的厚重坚冰、被现实这只沙雕巨猫撞出的第一道裂缝!紧接着,那唇角无可避免地、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幅度很小,快如闪电,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层凝固万年的冰面!
那绝非愉悦的笑容,更像是被巨大的荒谬彻底击溃了表情管理防线,是一种疲惫到极点、反而被逼出某种破罐破摔式的黑色幽默感?那紧绷冷硬的下颚线条,也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丝……
他猛地抬手,将那颗印着火锅殿下与星海公司的纸团,粗暴地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羊绒开衫的口袋深处——如同塞进去一个不堪回首又无法丢弃的噩梦——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己经恢复了某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但那平静深处,却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像是认清了某些现实后的某种带着嘲讽与疲惫的平静?又或者仅仅是……彻底放弃了挣扎后的心如死水?
“手怎么了?” 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寒入骨。他的视线,短暂地扫过我刚刚用来捂额头、此刻指尖还沾着点点灰尘和可能一点剐蹭血迹的手。
“呃?”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跟上这位喜怒无常少爷突然变换的频道。
“跟我走。” 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沈砚己经转身,迈开了步伐。那步伐不再有丝毫犹豫或停留,首指走廊深处——那即将爆发出惊天动地修罗场的旋涡中心,寰宇集团核心董事会议厅!
我茫然地看着他挺拔却仿佛带着一丝诡异轻松的灰色背影,再低头看看脚边那只还在悠闲甩尾巴、舔爪子,仿佛只是打碎了杯水般随意的杂毛大猫“火锅”……
“呜喵——” 火锅似乎感受到主人要出门,不满地踱过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我的裤脚,然后仰起头,冲着沈砚离开的方向拖长了调子叫唤。
【滴!紧急状态更新!】404那带着劫后余生般虚弱的电子音响起,伴随着光屏数据的疯狂刷新:
**【目标(沈砚)黑化倾向指数:75%(锁定!)
**波动分析:在目标(沈砚)接收到不明信息团冲击(物理形式)+ 遭遇非控制变量生物干扰(火锅扑击)后,检测到高度精神混乱瞬间!混乱后黑化值峰值回落触发逻辑悖论!当前值稳定于75%,突破性临界威胁解除(暂时)!
逻辑链推演(基于海量沙雕样本):结论:毁灭冲动被更高优先级之‘彻底无语’覆盖?宿主‘存在即沙雕’之混沌属性获得阶段性胜利?】
我站在空旷的书房里,看着沈砚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脚边那只开始无聊地扒拉散落在地毯上几张报告纸的杂毛猫火锅,最后摸了摸口袋里那团被揉成一团、代表着“火锅殿下”和“星海文化”命运的纸疙瘩。
75%……
一把高悬的、随时能吞噬一切的巨剑。
一个被荒诞现实暂时顶住了下坠势头的75%。
“火锅,” 我弯腰,拍了拍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声音干涩,“你……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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