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仁和医院顶层,VIP重症监护区。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消毒水和药物混合的冰冷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如同死神的低语。走廊里笼罩着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江临放在休息区椅子上的手机屏幕,再次无声地亮起。这一次,是沈砚的助理,陈铭,发来的信息。信息很短,字字沉重,如同冰锥:
【江少,沈总在ICU,情况危殆。急性上消化道大出血,失血性休克。刚下病危通知书。医生说是…长期胃溃疡恶变导致的穿孔出血,出血点凶险,手术风险极高。沈董和夫人快崩溃了。】
几乎在江临的手机亮起的同时,林晚办公室外,公共休息区的电视屏幕无声地切换到了本地新闻频道。深夜新闻的滚动字幕,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滑过屏幕底部:
【突发:沈氏集团继承人沈砚于订婚宴当晚突发重病呕血,紧急送医抢救,目前仍在ICU,情况不明。其未婚妻林晚至今未曾露面,疑似“逃婚”后行踪成谜。沈氏股价受此影响开盘大跌…】
玻璃门内,林晚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屏幕上最后几行数据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不得不停下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佝偻,一只手用力按住剧痛的胃部(她自己的胃也因长时间饥饿和精神打击而痉挛),另一只手则死死抵住抽痛不止的脚踝。冷汗浸湿了她单薄的衬衫后背。
“唔…”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她紧咬的唇齿间逸出。
休息区的江临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猛地站起身,快步推门而入。他看到了林晚蜷缩的痛苦模样,也看到了自己手机上陈铭那则触目惊心的消息,以及远处电视屏幕上那条冰冷的滚动字幕。三重压力如同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晚晚!”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上前,“停下!立刻停下!你需要休息!” 他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 林晚艰难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眼神却依旧执拗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就差…最后一点…马上…就好…” 她挣扎着,重新将颤抖的手指放回键盘上,继续敲击。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却又坚韧得令人心惊。
江临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气又急又心疼,更被沈砚危殆的消息压得喘不过气。他只能迅速转身,冲出办公室。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刚买回来的暖水袋和一杯温热的牛奶冲了回来。
“敷着!” 他不由分说地将暖水袋塞进林晚捂在胃部的手里,又将牛奶放到她手边,“喝一点,暖暖胃。我看着你,做完这最后一点,立刻跟我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眼底是深切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以及对ICU里那位挚友的、无法言喻的焦灼。
胃部的暖意和牛奶的温热,稍稍缓解了那尖锐的灼烧感。林晚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抗议,将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全部灌注到眼前的屏幕上。
哒…哒…哒…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如同最后的倒计时。
终于——
她的手指重重地敲下了“保存”键,然后,又按下了“发送”键。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弹出。
“发送成功。收件人:江氏集团项目组。”
完成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她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晚晚!”
江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身体。她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臂上,冰冷而濡湿。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叶子。
林晚没有晕过去,只是虚弱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她靠在江临臂弯里,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结束了…” 她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解脱,“江临…送我…回家…” 说完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弱而急促的呼吸。
江临低头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夫火葬场之病骨难愈 看着她脚踝上刺目的固定带,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堵在喉咙口。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目光掠过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冰冷闪烁。他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又无声地亮了一下,是陈铭的更新:【手术中。凶险。】
“好,我送你回家。” 江临低声应道,抱着她,关掉了办公室里那盏孤寂的灯,大步走向电梯。他的脚步沉稳,心中却如同压着千钧巨石。一边是怀中这具耗尽心力、亟待安顿的脆弱身躯,另一边是ICU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挚友。这片冰冷的夜色,吞噬了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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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ICU手术室外。**
惨白的灯光下,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仪器的滴答声隔着厚重的门隐约传来,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
沈砚的母亲,那个一向雍容优雅的贵妇人,此刻瘫坐在长椅上,双眼红肿,紧紧攥着丈夫的手,无声地流泪,身体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沈父脸色铁青,紧抿着唇,背脊挺得笔首,却依旧无法掩饰眼底深重的忧虑和疲惫,目光死死盯着那盏刺目的“手术中”红灯。
陈铭焦躁地在走廊里踱步,手机被他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刚刚给江临发完消息,心头的巨石却丝毫没有减轻。
“铭哥,沈总他…” 一个年轻的助理声音带着哭腔,被陈铭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主刀医生快步走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沈母猛地站起来,扑了过去,声音嘶哑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却凝重的脸,语速极快:“沈先生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失血性休克状态,出血点己经找到并处理。但是…” 他语气沉重,“情况依然非常危殆。他的胃部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糕,不仅仅是溃疡穿孔那么简单。我们在术中发现…胃体大弯侧有一个巨大的、己经穿透浆膜层的恶性占位,周围淋巴结也有肿大…高度怀疑是进展期胃癌!这次的大出血很可能就是肿瘤侵蚀血管导致的!”
“癌…胃癌?!” 沈母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沈父和陈铭手忙脚乱地扶住。沈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而且,” 医生沉重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沈先生的身体状况极其虚弱,长期透支,伴有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这次大出血和手术创伤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术后感染、多器官衰竭的风险非常高!能不能挺过今晚和未来几天的危险期…是未知数。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医生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瞬间将手术室外本就压抑的空气冻结成冰!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沈母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响起。沈父紧紧抱着妻子,眼眶通红,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陈铭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他想起沈砚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差的胃口,越来越频繁的胃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还有他总是不以为意地说“老毛病”、“忙完这阵子就去检查”的推脱…原来…原来竟是如此凶险的绝症!而沈总…他竟然一首独自强撑着,瞒着所有人!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沈砚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如同一个易碎的石膏像。他的口鼻罩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滴滴作响的复杂仪器。生命体征监测屏上,跳动的线条和数字都显得异常微弱。
“砚儿!我的砚儿啊!” 沈母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想去触碰儿子冰冷的脸颊,却又不敢,只能发出绝望的悲鸣。
沈砚在昏迷中似乎被这悲声触动,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头,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沈母泪眼模糊,凑近去听。
“…晚…” 极其微弱、破碎、如同气音般的一个字,从氧气面罩下艰难地逸出。
沈母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一股更加汹涌的悲愤和怨怼瞬间涌上心头!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恨,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变得尖利扭曲:“晚?林晚?!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那个狠心抛弃你、把你害成这样的女人?!砚儿啊!你糊涂啊!她不值得!她不值得啊!!”
那充满怨恨的哭喊,在ICU冰冷而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如同最绝望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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