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学的晨读声在山间回荡,渐渐平息。林晚站在讲台上,努力将心思从手腕那道被反复触碰的疤痕上拽回来,也从沈砚那张苍白病弱却总带着“茫然无辜”的脸上移开。她深吸一口气,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孩子们专注的小脸上,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纷乱。
小院里,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沈砚身上,驱不散他指尖的微凉和身体深处隐隐的疲惫。林晚仓皇逃离的样子,像一根细针扎进他混沌的记忆。那道疤,周野毫不掩饰的敌意,都指向他不记得却似乎与他纠缠的过往。他需要更多信息,而“脆弱”和“依赖”是最好的掩护。午后阳光慵懒,沈砚“摸索”着,在林晚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慢慢走在学校后面通往溪边的小径上。他声称“感受自然气息有助于放松心情,或许对眼睛恢复有好处”。
林晚能清晰感觉到他手臂的瘦削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微凉体温,心里没有半点怀疑,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他“不便”的行动。“林老师,前面……是不是有流水声?”沈砚侧耳“倾听”,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和一丝病人特有的虚弱。他脚步“虚浮”,身子不经意地往林晚那边靠了靠,几乎半个肩膀的重量都倚了过去,一阵清淡的药味混合着他原本清冽的气息萦绕在林晚鼻尖。“嗯,前面有条小溪。”林晚应着,努力稳住身形支撑他。
他们身后不远处,周野像只炸毛的狮子从树后探出脑袋,浓眉拧成了疙瘩,手里攥着个刚编好的草蚂蚱——本想逗林晚开心的,却看到“沈瞎子”几乎贴到了晚晚身上!“呸!装模作样!”周野咬牙切齿,“眼睛瞎了手脚倒是不老实!晚晚就是心太软!”他恨恨瞪着沈砚看似虚弱依赖的背影,想到早上林晚略带责备的眼神,硬生生忍住了冲上去的冲动,只能气鼓鼓继续当“盯梢狂魔”。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林晚扶着沈砚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这里真好,”沈砚“望”着溪水的方向,脸上露出近乎天真的放松神情,“林老师,能给我讲讲这溪水此刻的样子吗?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感受’过自然的水流了。”他微微侧头,“看”向林晚,眼神空洞却带着专注的“倾听”姿态。林晚的心被触动。看着阳光下他过分苍白的皮肤和眼下青影,想到他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要依赖别人描述一条小溪,酸涩涌上心头。她放柔声音:“溪水很清,能看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有白色、灰色、青色的。阳光照在水面,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小鱼在石头缝里游来游去……”她描述细致,沈砚“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微凉的石面,身体却几不可察绷紧,仿佛在忍耐什么。胃部传来熟悉的钝痛,他借着调整坐姿用手肘暗暗抵住上腹,脸上那份“专注聆听”毫无破绽。“听起来……很安宁,”沈砚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喘息,“就像林老师的声音一样,让人……安心。”
他“无意”抬手,似想“感受”风的方向,手指却“恰好”拂过林晚垂在身侧的手背,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分。林晚手背像被羽毛扫过,微微一颤,心头酸涩瞬间被微妙慌乱取代。她迅速收回目光看向溪水,耳根发热。他是无意的……
“哟,沈总,林老师,好雅兴啊!”江临带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慢悠悠踱步过来,眼神在林晚微红的耳根和沈砚“纯良无害”的表情上扫过,镜片后的笑意更深。“江医生。”林晚松了口气。沈砚也“循声”转向江临,脸上是温和“笑意”。“江医生也来散步?”“是啊,顺便看看某个不省心的家伙。”江临意有所指,目光落在他抵着上腹的手肘上。他走到近前,极其自然地拉过沈砚手腕搭上脉搏,动作快得沈砚来不及“反应”。“江医生?”“别动,例行检查。”江临语气轻松,手指精准感受着脉搏。几秒后,他松开手,推推眼镜:“脉象虚浮,气血不足。
沈总,你这身体底子本就亏空得厉害,现在又‘瞎’了,心神消耗更大。这溪边湿气重,风也凉,不宜久坐。还有啊,”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心思太重,思虑过度,最是耗神伤身。你这眼睛……若真想恢复,首要就是静心养气,少想些有的没的,尤其——少动些不该动的心思。”最后一句带着促狭警告。沈砚放在膝上的手指微蜷,面上依旧温和受教:“多谢提醒。”林晚听得心头一紧:“那我们快回去吧沈先生,别着凉了。”她伸手去扶,动作更小心。
回程路上,沈砚依旧“虚弱”地半倚林晚。周野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跳出来堵在小路中间,像个门神,脸色黑如锅底,手里攥着草蚂蚱。“晚晚!”他声音洪亮,豁出去了。林晚吓了一跳:“周野?你怎么在这儿?”周野看也不看沈砚,首首盯着林晚,把草蚂蚱往前一递,又冲又首:“给!我编的!比那看不见的溪水实在多了!”说完猛地转向沈砚,胸膛起伏:“沈总!我知道你身份高!但晚晚是我们青梧镇的!这两年是我周野陪着她走过来的!她现在过得好好的,你就别……别仗着自己眼睛不好、身体弱就总缠着她!她心软,不好意思拒绝你,我周野可看得清楚!你……你离她远点儿!”这番首白粗鲁又傻气的“宣战”,让林晚目瞪口呆,脸上红白交加。“周野!你胡说什么!”她又羞又恼。
沈砚“愣”在原地,脸上是十足的“错愕”和“受伤”,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先弓起背剧烈咳嗽起来。这一次撕心裂肺,仿佛要咳出五脏六腑,苍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林晚死死扶着。“沈先生!”林晚吓坏了,焦急拍抚他的背。江临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沈砚另一边手臂,沉声道:“别说话!深呼吸!”他冷冷瞥向被这阵仗吓懵的周野:“周野!去倒杯温水!快点!”周野看着沈砚咳得喘不上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的样子,慌了神,应了声“哦!”转身狂奔。剧烈的咳嗽终于勉强平息,沈砚靠在江临和林晚身上大口喘气,额头布满冷汗,虚弱得像一张纸。
他闭着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微微颤抖。“对……对不起……”他气若游丝,声音破碎,“让林老师……担心了……周野兄弟……他只是……关心你……”说得断断续续,字字耗尽力。“别说话了沈先生!”林晚心揪成一团,心疼又自责,“是我不该让你在外面待太久……”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斑驳落在林晚身上。她因焦急用力扶着沈砚,衣袖被蹭得向上滑了一截。那道狰狞扭曲的疤痕,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阳光下,像丑陋的伤疤,也像无声控诉。沈砚虽闭着眼,喘息平复后,仿佛“感应”到什么,微微掀开沉重的眼皮,目光“无意识”地、精准地落在了那道被阳光照得刺目的疤痕上。
那一刻,林晚如坠冰窟!所有难堪、痛苦、绝望的嘶喊汹涌回潮!她猛地抽回扶着沈砚的手,像被烫到,另一只手飞快扯下衣袖死死盖住手腕,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窥探的恐慌将她淹没。
“我……我去看看周野水烧好没有!”她丢下一句话,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不敢再看任何人一眼,踉踉跄跄仓惶逃走,背影如同惊弓之鸟。靠在江临身上的沈砚,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刚才撕心裂肺的咳嗽和虚弱仿佛暂停。他依旧闭着眼,紧蹙的眉头松开些,只剩下疲惫的苍白,抬手用指尖轻轻按揉抽痛的太阳穴。江临扶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逐渐平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沈总,这戏……演得累不累?为了看那道疤,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沈砚没有睁眼,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没了破碎感,只有深沉的平静:“江医生不是说过,有些真相,带血也得挖吗?”他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微用力,“那道疤……比我咳血的样子,更让她崩溃。” 想起林晚最后惨白发抖的模样,心底那点探究成功的得意,瞬间被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取代。
江临沉默几秒,看着沈砚即使闭目也难掩的倦怠,和他下意识揉按太阳穴的动作,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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