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蟑螂汤的“家规”
苏家老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落在光可鉴人的红木长餐桌上，也落在围坐的苏家众人脸上。今天是苏家一月一次的家庭聚餐日，气氛本该是其乐融融，但此刻，空气却凝固得像一块冰。
萧辰坐在长桌最末端的阴影里，位置靠近通往佣人通道的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有些磨损的灰色衬衫，与周围人光鲜亮丽的华服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干净的骨瓷餐盘上，仿佛能数清盘沿描金的每一道细纹。
主位上，苏家老太太，一个满头银发、面容刻板严肃的老妇人，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面前一碗血燕。她眼皮微垂，似乎对餐桌上的一切漠不关心，但偶尔抬起的目光扫过萧辰时，那里面蕴含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却如针尖般锐利。
岳母王翠芬坐在老太太下首，一身宝蓝色的丝绸旗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正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使着佣人布菜。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萧辰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妈，您尝尝这个松茸，空运过来的，鲜着呢。”王翠芬殷勤地给老太太夹菜，声音甜得发腻。随即，她像是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萧辰，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哎哟，我说这空气里怎么有股子穷酸味儿呢，原来是我们家的‘贵婿’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辰身上。那些目光，有看好戏的戏谑，有居高临下的怜悯，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坐在萧辰斜对面的堂弟苏浩，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粘稠的痕迹。
萧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王翠芬见他不应，火气更旺。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径首走向厨房。片刻后，她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走了回来。碗里是浑浊油腻的汤水，表面漂浮着几片蔫黄的菜叶和…几只煮得发胀、肢体扭曲的蟑螂尸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膻混合着油污的味道弥漫开来。
“哐当！”
王翠芬将那碗令人作呕的“汤”重重摔在萧辰面前。油腻的汤水溅射出来，弄脏了他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和前襟，留下几道难看的污渍。几只蟑螂的尸体随着震动在浑浊的汤里沉浮，格外刺眼。
“新女婿上门，就得懂规矩！”王翠芬叉着腰，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萧辰脸上，尖利的声音刮着所有人的耳膜，“喝了它！喝了，以后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废物就该吃废物！这是苏家的‘家规’！”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太太用银勺轻轻磕碰碗沿的细微声响，仿佛在默许这场闹剧。
萧辰对面，他的妻子，苏氏集团现任总裁苏映雪，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香奈儿套装，气质冷艳，如同雪山之巅的孤莲。她精致的侧脸线条绷紧，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天衣居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捏着一把银勺，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那碗价值不菲的燕窝，动作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碗，仿佛眼前发生的这场针对她丈夫的侮辱，与她毫无关系。或者说，这个名义上、一年前被家族硬塞给她、如同影子般存在的丈夫，其存在感甚至不如她碗里这口燕窝来得真实。
萧辰的目光终于从骨瓷餐盘上抬起，平静地扫过那碗漂浮着虫尸的浑浊液体，又看向王翠芬那张因刻薄而扭曲的脸。他的眼神深邃，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潜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东西，只是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捕捉。
“妈，这…”萧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谁是你妈？你也配！”王翠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萧辰脸上，“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野种穷酸，没爹没娘的货色！要不是老爷子当年老糊涂发了善心，看你可怜收留你，你早就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老爷子走了，你还真把自己当苏家人了？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觉悟！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喝！”
刻毒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一刀刀扎下。餐厅里其他苏家亲戚，脸上都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苏浩更是夸张地笑出声，指着萧辰：“听见没？二婶让你喝汤呢！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营养汤’，大补！哈哈哈！”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萧辰身上。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等待着他的崩溃、求饶或者爆发。
苏映雪搅动燕窝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终于微微抬了下眼，长睫颤动，目光掠过萧辰沾着污渍的袖口，和他面前那碗令人作呕的东西。她的嘴唇似乎抿得更紧了一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难堪，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被强行压抑的恻隐？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碗里晶莹的燕窝丝，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世界。
萧辰沉默着。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砂纸上摩擦。在所有人以为他要么暴起反抗，要么屈辱求饶的时刻，他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上隐约可见几道淡化的旧伤痕。它穿过冰冷空气的阻隔，稳稳地握住了那只粗糙的碗沿。
粗糙的陶土质感摩擦着指腹，油腻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碗里的污浊液体微微晃动，蟑螂的尸体随之沉浮。
他端起了碗。
碗沿离嘴唇越来越近。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烈地钻进鼻腔。王翠芬脸上得意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苏浩兴奋地舔着嘴唇，等着看萧辰喝下这碗“汤”后的狼狈模样。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
苏映雪握着银勺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依旧没有抬头，但搅动燕窝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那浑浊的、漂浮着死亡虫豸的汤水即将触碰萧辰干裂的嘴唇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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