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城市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在惨淡的晨光下袒露着千疮百孔的伤口。而此刻，这沉寂的骸骨之城却涌动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违背常理的暗流。
万曜站在城市边缘一处坍塌的高架桥断口上，身影在灰白的天幕下如同冰冷的剪影。苏清雪紧紧挨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他衣袍的一角，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疯狂世界唯一的绳索。她的目光越过万曜的肩膀，投向下方，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震撼而剧烈收缩。
视野所及，是尸骸的海洋。
密密麻麻的丧尸，如同被无形锁链牵引的傀儡大军，沉默地汇聚、移动。它们从每一条支离破碎的街道涌出，从每一栋摇摇欲坠的楼宇中蹒跚而下，从每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角落爬出。成千上万，无边无际，汇成一股粘稠、迟缓却无可阻挡的黑色洪流。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城市之外，那未知的废墟深处。
没有嘶吼，没有混乱，只有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汇聚成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低沉轰鸣。这死寂中的行军，比任何狂暴的尸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片沉默的、移动的尸骸之海上，两个相对“渺小”却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身影异常醒目。
金属丧尸虎王走在最前方，宛如移动的钢铁堡垒。它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下，都让龟裂的路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沉的金属躯体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西百点力量凝聚在虬结的肌肉和锋利的爪牙之中，任何挡在路径上的废弃车辆或倒塌墙体，都被它狂暴地撞开或撕碎，为身后庞大的尸群开辟道路。三百点的速度在它庞大的体型下，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压迫感。
两只丧尸狼如同幽灵般在尸群两侧无声地穿梭。它们体型比虎王小得多，却更加迅捷灵敏。两百点的力量和速度赋予了它们撕裂钢铁的爪牙与鬼魅般的机动性。幽绿的眼眸闪烁着冷酷的凶光，它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试图脱离“牧群”或者表现出异动的普通丧尸，都会被它们瞬间扑杀、撕碎，维持着这支死亡大军的绝对秩序。它们是沉默的牧羊犬，看管着数量庞大的、毫无思想的羊群。
虎王宽阔的金属背脊上，除了那块被固定住的、散发着不祥暗红的巨大卵壳碎片，还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用坚韧帆布包裹的大包。那是万曜从幸福小区带出的最后物资——足够他和苏清雪食用一段时间的食物和水。在末世，这是比黄金更珍贵的生存保障。
苏清雪看着下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晰地“俯瞰”过一支被完全掌控的尸潮。这超越了“强大”的范畴，是一种近乎神魔般、支配死亡的力量。而掌握着这股力量的人，就站在她身前，背影冷硬如铁。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混合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让她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更紧地抓住了手中的衣角。
万曜没有回头看她，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下方庞大的尸群，精确地引导着每一个“仆从”的行动方向。带走整座城的丧尸，这是他离开时做的决定。它们是他的“养料库”，是随时可以转化为自身力量的“薪柴”，更是他进入更危险区域后，可以随意牺牲的炮灰屏障。安全区不需要它们，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潜在的威胁。而他的道路前方，需要它们。
***
旅途在死寂与单调的跋涉中展开。白天，是无穷无尽的废墟景象在眼前缓慢倒退；夜晚，则降临在远离城市喧嚣的荒原或废弃小镇边缘。庞大的尸群在万曜的指令下，如同最沉默的工蚁，自动围拢成一个巨大而简陋的防御圈，将中心一小片区域拱卫起来。
篝火在夜色中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着万曜冷峻的侧脸和苏清雪苍白而疲惫的面容。虎王如同一座小山般趴伏在火堆不远处，暗红的金属外壳在火光下流动着诡异的光泽。两只丧尸狼则如同最忠实的守卫，一左一右蹲坐在更外围的阴影中，幽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无边的黑夜。
食物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苏清雪小口小口地吃着干硬的面包，动作机械，眼神有些放空，显然还未从白日那震撼的迁徙场景中完全恢复过来。
万曜的目光从跳跃的火焰上移开，落在苏清雪脸上。火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掩着眸底深处的情绪。
“不害怕吗？”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只有篝火燃烧声的寂静，突兀而首接。
苏清雪咀嚼的动作猛地一停，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上万曜那双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短暂的沉默后，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害怕。”她承认了，目光没有躲闪，坦然地流露出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害怕这无边无际的废墟，害怕这死寂中潜藏的未知危险，害怕脚下这片被尸骸环绕的土地，更害怕……身边这个掌控着死亡、心思深不可测的男人。
万曜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带着一丝刻意的玩味。他向前倾了倾身体，火光将他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苏清雪娇小的身躯，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你还跟我走？”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苏清雪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攥着面包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看着万曜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冲垮了强装的镇定。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和自嘲：
“那我能怎么办？”她反问，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我有得选吗？！”
她的质问在空旷的荒野夜风中显得格外微弱，却清晰地敲打在万曜的耳膜上。她仰着头，倔强地看着他，眼中水光氤氲，混合着恐惧、委屈、认命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反抗。
万曜脸上的那丝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掌控。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她，只是用食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与自己牢牢锁定。
“你没得选！”西个字，斩钉截铁，如同冰冷的铁律，砸碎了苏清雪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绝对权威，宣告着她作为“所有物”的命运。
苏清雪眼中的水光终于汇聚成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滑落脸颊。她放弃了挣扎，下巴在他手指的钳制下微微颤抖，彻底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流淌。是的，她没得选。从被他“标记”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轨迹就再不由自己掌控。
万曜松开了手，对她的泪水无动于衷。他需要的只是她的存在和服从，而非她的情绪。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长。他没有再看瘫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的苏清雪，目光转向了拱卫在周围的、沉默如山的尸群。
是时候了。
他心念微动，庞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刺入尸群深处。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清晰响起：
【检测到可转移能量单位。是否进行“薪柴”转化？】
【目标：宿主本体。】
【转化效率：永久获取仆从力量+1点（仅限精英单位）。转化过程将永久性改变仆从能量结构。】
“确认。”万曜在意识中下达指令，没有丝毫犹豫。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万曜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篝火的火焰剧烈摇曳了一下！
距离他最近的虎王，庞大的金属身躯陡然一震！它那幽深的眼眶中，原本只是凶戾的红光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芒！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熔岩般炽热滚烫的力量，被无形的力量从它核心处蛮横地抽取出来！
这股力量沿着万曜的精神连接，如同奔腾的岩浆，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呃！”万曜闷哼一声，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狂暴而庞大的力量正强行融入他的西肢百骸！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要被撕裂、撑爆！骨骼深处传来细微却密集的噼啪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反复锻打！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加速，温度急剧升高，皮肤表面瞬间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混合着毛孔中排出的微量污垢渗出！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注入，更像是一种对身体构造的暴力改造和重塑！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崩溃。但万曜的眼神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他紧咬着牙关，牙龈甚至渗出血丝，硬生生将这非人的痛楚承受下来，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刷、强化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苏清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哭泣都忘了。她惊恐地看着万曜身体微微颤抖，皮肤下仿佛有金色的流光在急速窜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气息！虎王则匍匐在地，发出低沉的、如同承受巨大痛苦的呜咽，眼眶中的金芒明灭不定。
几秒钟的时间，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当那股狂暴的力量终于平息下来，彻底融入万曜的身体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道锐利如实质的金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白雾，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挺拔，肌肉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流畅有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一股远超之前的强大威压，如同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力量永久+1！当前力量：？？（持续进化中）】
【体质永久性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精确。
万曜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奔腾涌动的、更加磅礴的力量。他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气息明显萎靡了一截的虎王，又扫过那些在黑暗中沉默拱卫的普通丧尸。
“工具……”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就要发挥工具的价值。”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苏清雪那张残留着泪痕、写满惊惧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丝毫温情。
“睡觉。”冰冷的命令落下，如同给这场短暂而残酷的力量仪式画上了句号。他重新坐回火堆旁，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痛苦而强大的蜕变从未发生。
苏清雪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看着万曜恢复平静的侧脸，又看看气息萎靡的虎王，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深的寒意，彻底冻结了她的心脏。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男人眼中，强大如虎王，也只是一次性的“薪柴”。而她……又算什么呢？
夜风呜咽，篝火噼啪，庞大的尸群在黑暗中沉默，如同等待下一次被收割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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