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医院的急诊室，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坐在手术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医生想给他缝合伤口，他却笑嘻嘻地把刀递过去：“你看我这伤口，像不像朵花？要不帮我刻成玫瑰形状？”
旁边的病床上，一个小女孩正用剪刀剪自己的头发，剪得坑坑洼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护士想阻止，她就把剪刀往自己胳膊上划，皮肤破了，流血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是第17个了。”楚烬的白泽蜂群在病房里飞舞，蜂针上的绿色液体能暂时稳定这些人的情绪，却治不了根，“他们不是疯了，是失去了‘恐惧’的概念。对疼痛、死亡、危险，全都毫无反应。”
萧御站在病房外，看着玻璃后面那些面无表情的人，混沌印记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虚无气息，和山海经世界的虚无之根同源，但更隐蔽，像附骨之疽。
“源头找到了吗？”萧御问。
“在城市的‘精神污染源’最密集的地方。”青璃调出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点标注着城市的角落——废弃的游乐园、出过命案的公寓楼、战争纪念馆……这些地方都残留着大量人类的负面情绪，“噩梦深渊就附着在这些地方的‘集体潜意识’里，虚无之根的分身正在那里培育‘恐惧孢子’，通过空气、网络、甚至眼神传播。”
“我和轻舞去噩梦深渊。”萧御当机立断，“沈仓、王琪，你们和青璃守着山海经世界，那边的虚无之根主体还在挣扎，别让它趁机搞事。”
“放心！”沈仓拍着胸脯，饕餮漩涡在他掌心旋转，“有我在，它连根须都别想再冒出来！”
王琪却有点不放心：“噩梦深渊听着就瘆人，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胆儿大，啥都不怕！”
“你留着更有用。”萧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毕方火焰能净化网络里的孢子，现在全城的信号塔都被污染了，离了你不行。”
“行吧行吧，又是我当苦力。”王琪撇撇嘴，心里却松了口气——他刚才其实是硬撑，一想到要进全是噩梦的地方，腿肚子都在转筋。
***半小时后，城南废弃游乐园。
这里的旋转木马还在自己转动，木马上的玩偶脸都被人刮花了，露出里面的木头茬，在月光下看着像一张张扭曲的脸。过山车的轨道锈迹斑斑，上面挂着几件破烂的衣服，风一吹，像有人在上面荡秋千。
“噩梦深渊的入口就在这下面。”沈轻舞展开青丘古籍，古籍上的文字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小虫，钻进地下，“古籍说，这里以前是个乱葬岗，后来建了游乐园，把无数人的恐惧压在了地下，正好成了虚无之根分身的温床。”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冒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哭喊声，还有小孩子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走吧。”萧御握紧光刃，黑蓝色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记住，里面的一切都是幻觉，是恐惧的具象化，别被它们影响。”
两人纵身跳进裂缝。
裂缝下面不是泥土，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平原，平原上散落着各种扭曲的建筑——有的像融化的医院，有的像倾斜的学校，还有的像被巨力砸扁的家。天空是暗红色的，飘着像血一样的雨点。
“这就是……人类的集体噩梦？”沈轻舞的九尾警惕地竖起，她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好浓的负面情绪。”
“不止是负面情绪，还有虚无的气息。”萧御的光刃发出轻微的嗡鸣，“你看那些建筑的墙角，黑色的根须正在往里面钻。”
果然，每栋扭曲建筑的墙角，都有黑色的根须在蠕动，它们吸收着恐惧情绪，然后长出更多的根须，像病毒一样扩散。
“嗷——！”
一只长得像护士、却长着剪刀手的怪物从融化的医院里冲了出来，它的脸是空白的，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恐惧具象化的怪物。”萧御光刃一挥，黑蓝色的光芒将怪物劈成两半，怪物化作黑烟消散，“这种低级货色，物理攻击就能解决。”
他们继续往前走，遇到的怪物越来越多：拿着斧头的屠夫、没有脸的老师、会追着人跑的巨大蟑螂……这些都是人类最常见的恐惧。萧御的光刃和沈轻舞的狐火配合默契，很快就清理出一条路。
“前面有座黑色的塔。”沈轻舞指着平原中央，一座由无数只手搭建的塔矗立在那里，塔顶缠绕着最粗的一根黑色根须，根须上结满了灰色的果子，果子里隐约能看到人类的脸，“虚无之根的分身应该就在塔里！”
刚靠近塔，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灰色平原消失了，他们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围全是联盟成员的尸体，李沧海、楚烬、王琪……每个人的眼睛都圆睁着，死死地盯着萧御，嘴里无声地说着：“是你害死了我们……”
“幻觉！”萧御猛地闭上眼睛，混沌之力在体内运转，“别信！”
但这一次的幻觉太真实了，火的温度、尸体的气味、伙伴们绝望的眼神……一切都和真实的记忆一模一样。沈轻舞的脸色变得惨白，九尾紧紧缠在一起，她看到了青丘被毁灭的景象，看到了族人对她失望的眼神。
“放弃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萧御耳边响起，是孤儿院院长的声音，“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个普通人，别再挣扎了……”
“闭嘴！”萧御猛地睁开眼睛，光刃狠狠劈向自己脚下，黑蓝色的光芒炸开，火海和尸体瞬间消散，他们还站在黑色的塔前，只是周围多了许多扭曲的影子，正对着他们发出无声的嘲笑。
“好险。”沈轻舞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这分身比山海经世界的根须聪明，它知道用我们最在乎的人来攻击我们。”
“越聪明，越说明它怕我们。”萧御的眼神变得坚定，“它在利用我们的恐惧壮大自己，那我们就用‘勇气’来净化它！”
他举起光刃，将记忆之核的力量注入其中，金色的光芒与黑蓝色交织，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刃：“沈轻舞，用你的狐火点燃塔基！我去塔顶解决根须！”
“小心！”沈轻舞的九尾狐火暴涨，化作一道金色的火龙，缠绕住黑色的塔基，塔基上的手发出痛苦的嘶吼，开始燃烧起来。
萧御纵身跳上塔顶，黑色的根须就在眼前，它比山海经世界的根须更粗，上面的灰色果子散发着强烈的恐惧气息。根须的顶端，一个模糊的、由无数恐惧情绪组成的影子正在蠕动，那就是虚无之根的分身！
“又是你。”影子发出无数人的声音，男女老少都有，“你逃不掉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的养料。”
“人类的本能，不止有恐惧，还有勇气。”萧御的光刃首指影子，“你吸收恐惧，我就用勇气净化你！”
他将所有力量注入光刃，猛地劈向影子！
“嗷——！”
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张人脸从影子里钻出来，发出绝望的哭喊，试图动摇萧御的意志。但萧御的脑海里只有伙伴们的笑脸、守护地球的决心，这些“勇气”的记忆化作最锋利的武器，一点点切割着影子。
就在光刃即将劈中影子核心时，影子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只黑色的小鸟，朝着西面八方飞去！
“不好！它想跑！”萧御大喊。
这些小鸟一落地，就钻进地下，然后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新的根须，显然是想分散逃跑，在别的地方重新扎根。
“想跑？没门！”沈轻舞的狐火突然爆发，金色的火焰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平原都罩在里面，“我用青丘秘术困住了这里的空间，它跑不掉！”
萧御立刻追了上去，光刃不断挥舞，将一只只黑色小鸟劈成黑烟。但小鸟太多了，总有漏网之鱼钻进地下，冒出新的根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轻舞的狐火罩子开始闪烁，显然消耗很大，“它在拖延时间，等外面的恐惧孢子扩散到一定程度，就算我们杀了它，也能重新凝聚分身！”
萧御看着不断冒出的新根须，又看看远处城市的方向，那里的虚无气息正在缓慢增强。他突然想起初说的话——混沌能创造虚无。
“也许……可以用‘创造’来对抗‘分散’？”萧御的眼神闪过一丝灵光，他不再追杀小鸟，而是将混沌之力和记忆之核的力量同时注入地面，“以我萧御之名，聚恐惧为牢，锁虚无之影！”
黑蓝色和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浮现出无数人类战胜恐惧的记忆——有人克服了恐高，有人走出了阴影，有人在绝境中选择了希望……这些记忆化作金色的锁链，将所有黑色小鸟和新根须都拉了回来，重新凝聚成那个模糊的影子！
“不！你怎么能……”影子发出惊恐的尖叫。
“因为恐惧从来不是人类的全部。”萧御的光刃落下，这一次，没有任何幻觉能阻止他，“它只是勇气的垫脚石！”
光刃劈中影子核心，黑色的根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彻底化作黑烟消散，那些灰色的果子也纷纷裂开，里面的人脸露出解脱的表情，化作光点飞向天空。
黑色的塔开始崩塌，灰色平原也在逐渐消失。
“成功了？”沈轻舞看着周围的景象，有点不敢相信。
“暂时成功了。”萧御喘着气，“但只要人类还有恐惧，虚无之根就有可能再次在这里扎根。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醒大家，勇气永远比恐惧更强大。”
就在这时，萧御的通讯器响了，是沈仓的声音，带着焦急：“萧御！快回山海经世界！虚无之根的主体爆发了！它……它在吞噬世界树的‘生命概念’！”
通讯器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还有王琪的大喊：“这破树怎么开始透明了？！青璃快想想办法——！”
通讯中断。
萧御和沈轻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看来，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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