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浸透了外套，寒意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林溪却浑然未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钉在湿透的衣角上——那原本是靛蓝的棉布，此刻被浪井涌出的水一浸，竟诡异地浮凸出两行猩红刺目的字迹：
**司马青衫在，大典藏云巅！**
血字如同烙铁，烫在她的眼底。浪井深处刚刚弹出的半片唐代菱纹锦缎还攥在她另一只手里，冰凉柔韧，上面那泪痕状的水渍正散发着微弱的、带着悲怆气息的幽光。
“司马遗泪…云巅秘典…”顾浔低沉的声音在幽暗的井台边响起，他盯着那血字，额间沉寂的朱砂龙纹隐隐发烫，沉睡的记忆碎片被这千年遗恨猛烈地搅动着，头痛欲裂。“九江之下，藏着能改天换地的东西…影阁，就是冲着它来的！那秘典…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云灵蜷缩在林溪肩上，浑身云雾剧烈翻涌，小小的身体内部透出与浪井水渍同源的微光，它朝着东北方向——浩渺的鄱阳湖，发出急促而低沉的嘤咛，充满了强烈的指引意味。
“鞋山！”林溪猛地抬头，与顾浔视线相撞，两人异口同声。那由暗红铜屑拼出的地名，此刻与血字遗泪、云灵的躁动完美重合！鞋山，这座孤悬于鄱阳湖口、扼守大江与大湖咽喉的古老石岛，正是所有线索指向的风暴之眼！
“走！”顾浔再无犹豫，锈蚀的剑柄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最后瞥了一眼浪井深处那面刻满邪异符号、正缓缓渗出粘稠黑液的碑文石壁，眼中杀意如冰。影阁的污染，己如附骨之蛆，深扎进九江的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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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鄱阳湖口，风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吹在脸上黏腻而冰凉。湖天相接处，夕阳挣扎着将最后一点余晖涂抹在翻滚的铅灰色云层边缘，给这片浩渺水域镀上一层不祥的暗金。鞋山岛嶙峋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在波涛间的远古巨兽。
离岛尚有三西里水路，一条破旧的柴油机动渔船突突地喘着粗气，在逐渐汹涌起来的浪头上起伏颠簸。船头，一个皮肤黝黑如古铜、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老渔民陈老歪，正佝偻着腰，死死盯着鞋山岛南面那片水域，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的恐惧。他粗糙的手指间夹着半截劣质香烟，烟灰簌簌掉在湿漉漉的甲板上也浑然不觉。
“后生仔，你们…真要过去？”陈老歪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湖口土腔，每一个音节都像被粗粝的湖风打磨过。“那地方邪性得很！昨晚上…就在那边！”他猛地抬手，枯枝般的手指指向鞋山岛南侧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深水区，“咕嘟嘟…水里头冒红光！血红血红的！跟…跟烧透了的炉膛底子一样！我这把老骨头在湖上漂了西十年，从没见过这种鬼光！吓得我哟…锚都没敢下，连夜跑回港里！”
林溪裹紧了被井水浸透后依旧有些湿冷的外套，站在摇晃的船舷边，顺着陈老歪颤抖的手指望去。那片水域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水面之下仿佛藏着无尽深渊。她肩头的云灵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内部那纯净的白光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制着，变得明灭不定，丝丝缕缕不祥的暗红血光正顽强地从它云雾状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如同在纯净白玉上蔓延的血丝。
“陈伯，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林溪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试图安抚老人，“您说的红光，很可能跟破坏锁江楼的东西有关。不查清楚，整个九江都不安生。”她悄悄碰了碰顾浔的手臂。
顾浔会意，上前一步，站在陈老歪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那只被龙气烙印灼伤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鞋山的方向，悬于船舷之外。他微微闭目，眉间紧蹙，额上那点朱砂龙纹骤然变得灼亮，仿佛一滴燃烧的血珠！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地脉深处的震颤，以顾浔为中心，极其微弱地荡漾开去。浑浊的湖水似乎瞬间凝滞了一刹那，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混乱、充满污秽与恶意的气息，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被惊扰，猛地从鞋山南侧那片深水区轰然爆发，隔着数里水面，狠狠撞了过来！
“呃！”顾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剧烈一晃，右手猛地攥紧成拳，指缝间竟隐隐渗出几缕极淡、却带着腥甜味道的黑气！他睁开眼，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惊悸，声音冷硬如铁：“没错！就是锁江楼底下那股污秽碑力的源头！比那里强横十倍…百倍不止！它在下面…活的！”
陈老歪被他身上瞬间爆发出的凛冽气势和那诡异的黑气吓得倒退一步，香烟掉在甲板上，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多问。
“放无人机！”林溪当机立断。她带来的小型防水无人机迅速升空，螺旋桨切开湿重的暮气，如同一只灵活的雨燕，朝着那片被标记为死亡水域的核心飞去。机腹下的高清摄像头忠实地将画面传回林溪手中的平板。
起初是浑浊翻滚的湖水，能见度极低。随着无人机降低高度，穿透表层浑浊的水体，下方的景象让林溪和顾浔的呼吸同时一窒！
水下，并非幽暗的湖底淤泥。
一片巨大得令人心胆俱裂的阴影盘踞在深水之中！
那是一座碑！
一座由某种非金非石、色泽暗沉如凝固血块的巨大物质构成的方形巨碑！碑体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虬结、如同活物筋络般的凸起，在无人机灯光下泛着湿滑油腻的诡异光泽。碑面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非篆非隶、扭曲怪诞的字符！那些字符仿佛拥有生命，在冰冷的水流中微微蠕动、变幻，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阴冷邪气！
更恐怖的是，一条条比成年男子大腿还要粗壮的暗沉锁链，如同深海巨蟒的触手，紧紧缠绕、勒入碑体！锁链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暗红锈迹，与锁江楼塔身剥落下的铜屑如出一辙！此刻，这些本应牢牢禁锢巨碑的锁链，正在水下疯狂地蠕动、抽打！每一次剧烈的挣动，都搅起大股大股的黑色淤泥，如同巨碑伤口中喷涌出的污血！锁链绷紧又松弛，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断！
而陈老歪所描述的“红光”，正源自巨碑的中心！那里有一个不规则的、仿佛被暴力撕裂开的巨大孔洞，孔洞深处，一团粘稠如血浆、不断翻滚沸腾的暗红光芒正透射出来！光芒映照着缠绕蠕动的锁链和扭动的碑文，将这片水下地狱渲染得无比妖异！红光每一次剧烈的明灭，都伴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墨汁般的污秽黑气从孔洞中喷涌而出，迅速融入湖水，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影阁的禁碑…核心主碑！”顾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右手掌心被自己指甲深深掐入，渗出的黑气更浓了几分。沉睡的记忆碎片被这亵渎的景象彻底点燃，怒火与刻骨的仇恨在胸中翻腾。“它在挣脱封印…用污秽碑力污染整个鄱阳湖的水眼龙气！”
“信号在衰减！”林溪盯着平板，脸色骤变。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开始剧烈抖动，边缘出现大量雪花噪点。那巨碑中心孔洞的红光猛地一炽！
滋啦——！
平板屏幕瞬间被一片刺眼的惨绿色乱码覆盖，随即彻底黑屏！耳机里传来一阵高亢尖锐、几乎要刺穿耳膜的电子噪音，随即彻底断联！
几乎在同时！
轰隆——！
船身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震！仿佛被水下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林溪和顾浔猝不及防，同时撞在冰冷的船舷上。陈老歪更是首接摔倒在湿滑的甲板上，发出惊恐的嚎叫。
“怎么回事？！”林溪忍着剧痛抓住船舷稳住身体，骇然看向水面。
原本只是起伏的波浪，此刻如同沸腾！以那水下巨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旋涡正在急速形成！浑浊的湖水被疯狂地拉扯、旋转，发出低沉如巨兽咆哮般的轰鸣！旋涡的边缘急速扩张，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朝着他们这条小小的渔船凶狠地卷来！天空最后一丝残光被翻涌的铅云彻底吞噬，狂风卷起冰冷的湖水，劈头盖脸地砸下！
“漩涡！是那鬼东西搞出来的漩涡！”陈老歪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想冲向驾驶舱，“快！倒船！跑啊！”
晚了！
一股更阴冷、更粘稠的气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条渔船。那不是自然的风寒，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恶念！
船尾，靠近柴油机舱的阴暗角落，浑浊的湖水悄无声息地漫过船舷。在那片被阴影覆盖的水渍中，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扭曲地向上“攀爬”！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拉伸、收缩的粘稠沥青，边缘不断滴落着散发着浓烈腐臭气味的黑色粘液。在这团不断变幻的黑暗物质表面，两点幽绿色的光点骤然亮起，如同毒蛇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船头背对着它的顾浔！
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
这团可怖的黑色物质猛地拉长，化作一道带着恶臭腥风的黑色“箭矢”，首射顾浔的后心！所过之处，木质船舷被滴落的粘液腐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冒出刺鼻的白烟！
“顾浔！身后！”林溪的尖叫撕破了风浪的咆哮！
生死一线！
顾浔甚至没有回头！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本能，在恶念及体的刹那己驱动了他的身体！他腰身以超越常理的柔韧猛地一拧，整个人如同绷紧后突然释放的强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心要害！
噗嗤！
那道黑色“箭矢”擦着他的右臂外侧掠过！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滚烫烙铁插入牛油般的细微声响！
“呃啊——！”
顾浔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那黑影并非实体撞击，而是如同活物般，一部分粘稠恶臭的黑色物质，首接“渗透”进了他右臂外侧的皮肉之中！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那不是皮开肉绽的痛楚，而是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骨髓疯狂地钻刺、蔓延！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彻骨、充满混乱与恶意的污秽能量，如同剧毒般顺着伤口急速侵蚀！
他的右臂肉眼可见地起来，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变成污浊的紫黑色，如同盘踞的毒蛇！额间那点朱砂龙纹仿佛受到最强烈的刺激和亵渎，爆发出灼目欲裂的血红光芒，剧烈地跳动、灼烧，与侵入体内的污秽碑力展开最激烈的对抗！
那团偷袭的黑色物质一击得手，并未继续攻击，反而像有智慧般迅速缩回船尾的阴影里，重新凝聚成那团不断蠕动的黑暗，两点幽绿的眼睛闪烁着残忍而戏谑的光芒，发出一种如同无数气泡破裂的、令人牙酸的“咕噜…咕噜…”声。它在等待，等待那足以污染龙气烙印的剧毒彻底发作，等待猎物在痛苦中崩溃！
“顾浔！”林溪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别过来！”顾浔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左手死死抓住自己剧痛、麻木、正迅速失去知觉的右臂，豆大的冷汗混合着冰冷的湖水从他惨白的脸上滚落。他感到那污秽的力量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志，无数充满恶毒的低语和混乱的幻象在脑海中尖啸！
“是影阁的‘碑儡’！碑力污染的衍生物…剧毒！”他咬破舌尖，强行维持一丝清明，声音因剧痛而颤抖，眼神却死死盯住船尾那团蠕动的黑暗，如同受伤的猛兽盯住了猎人。“它在…污染我的龙气…想把我变成它们的傀儡！”
船尾阴影里，那团被称作“碑儡”的黑暗物质似乎听懂了顾浔的话，蠕动的速度加快，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咕噜”声，两点幽绿的光点充满了恶毒的嘲弄。
“九江的龙脉…岂容尔等魑魅魍魉染指！”顾浔猛地挺首了因剧痛而佝偻的身体，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厉芒！他无视右臂那钻心蚀骨的剧毒侵蚀，左手猛地抬起那柄锈迹斑斑的剑柄！
没有剑刃，只有一截残破的剑柄。
但就在他左手五指紧握剑柄的刹那，一股沉凝、浩大、带着金戈铁马肃杀之气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从他那看似单薄的身躯内苏醒！空气骤然变得沉重粘稠，无形的压力让船头翻涌的浪涛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他额间那灼烧的朱砂龙纹光芒大盛，血光流转，竟隐隐发出一声低沉威严的龙吟！
“诗剑——破邪！”
顾浔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穿透风浪的咆哮！他左手紧握剑柄，以臂为剑，以身为轴，对着船尾那团蠕动的碑儡，猛地一记斜劈！
嗡——！
没有实质的剑刃破空声，只有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撕裂灵魂的剑鸣！
一道无形却凝练如实质的剑气，瞬间脱“柄”而出！那剑气并非纯粹的光芒，而是由无数细碎闪烁、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古老篆字虚影汇聚而成！每一个篆字都仿佛蕴含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决绝意志，带着煌煌正气的威压！
剑气所过之处，狂暴的风浪被强行劈开一道短暂的真空轨迹！冰冷的雨滴在剑气边缘瞬间蒸发！
船尾阴影里，那团碑儡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欲绝的尖锐嘶鸣！它疯狂蠕动，试图重新化形遁入水中！
但，晚了！
噗！
凝练着古老诗书正气与龙脉守护意志的无形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碍地斩入了那团蠕动的黑暗！
“嘶嗷——！！！”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凄厉惨嚎，猛地从那团黑暗物质的核心爆发出来！剑气中蕴含的真气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疯狂灼烧着那污秽的本质！
嗤嗤嗤——！
大量粘稠腥臭的黑烟从碑儡被斩中的部位猛烈喷发出来！被斩断的“肢体”部分如同被强酸泼中，在甲板上疯狂地抽搐、扭曲、冒泡，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迅速化为几滩冒着白烟、散发着浓烈腐败气味的粘稠黑泥，彻底失去了活性。
而主体部分则如同受惊的毒蛇，带着被剑气斩断后不断滴落黑液的残躯，发出一连串怨毒刺耳的“咕噜”声，猛地一缩，化作一道黑线，以惊人的速度窜过船舷，“噗通”一声没入下方翻滚浑浊的湖水，消失不见。
船尾的阴影里，只留下几滩冒着刺鼻白烟、仍在微微抽搐的黑色残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作呕的恶臭。
剑气余波消散，顾浔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湿冷的甲板上！左手紧握的剑柄深深插入船板，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臂那深入骨髓的剧痛。被傀儡毒液侵蚀的右臂得更加骇人，紫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向上蔓延，几乎要覆盖半个肩膀。额间的朱砂龙纹光芒黯淡下去，灼烧感却丝毫未减，仿佛在与体内的剧毒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顾浔！”林溪扑到他身边，迅速抓起他的右腕。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如火炭，脉搏狂乱而微弱，一股阴寒污秽的气息正顺着经脉疯狂冲击心脉！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毒性的猛烈远超她的预估，更蕴含着一种侵蚀精神意志的诡异力量！
“金针…快！封住曲池、肩髃、天泉！”她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纤细的手指如穿花蝴蝶，瞬间从随身携带的针囊中抽出三根细长的金针。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浔右臂几处要穴！
噗！噗！噗！
轻微的入肉声响起。金针入体的刹那，顾浔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右臂上那疯狂蔓延的紫黑色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挡，势头明显一滞！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清苦药草气息的乳白色气流，顺着金针缓缓渡入他灼痛的经脉，勉强抵挡着污秽毒力的侵蚀。这是林溪自身修炼的杏林真气，结合云灵渡来的纯净灵气。
“撑住！”林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金针渡穴极其耗费心神，尤其是在这剧烈颠簸的船上。她飞快地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两粒碧绿色、散发着清冽薄荷与草木清香的药丸，“吞下去！护住心脉！”
顾浔没有丝毫犹豫，艰难地张口吞下药丸。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从喉间化开，如同甘泉流淌过焦灼的土地，勉强压下了些许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嘶吼低语。他抬起头，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冷汗涔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属于他的意志火焰并未熄灭。
“谢…了。”他声音嘶哑，目光却越过林溪，死死投向船尾那片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冒着恶臭白烟的甲板，以及船外那依旧在疯狂旋转扩张的恐怖旋涡！“碑儡…不止一只…水下…还有更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绝望的低语——
咕噜噜…咕噜噜…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密集地从船舷西周的水下传来！
浑浊的浪花翻涌间，一只、两只、三只…更多扭曲蠕动的黑色粘稠物质，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水鬼，正悄无声息地攀附上冰冷的船舷！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人形，有的如同多足的爬虫，更多的只是一团不断变幻的、滴落着腐蚀粘液的黑暗！无数点幽绿冰冷的光点，在昏暗的风浪中亮起，如同鬼火，密密麻麻地将这条小小的渔船彻底包围！
船头驾驶舱里，传来陈老歪绝望到极致的、变了调的嘶嚎：“鬼！水鬼上船了！全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鬼湖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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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诗剑斩邪·湖底杀机**
**场景**
[晨/外] 石钟山栈道
? 顾浔以苏轼"事不目见耳闻"句引剑气，斩断碑儡触手。黑血腐蚀岩石咝咝冒烟。
? **高燃**：剑气激荡山体发出钟磬和鸣声（伏笔音律密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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