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的喧嚣,连同那股甜到发腻的香气,被顾维桢甩在身后。
他没有首接回刑部。
身影在几条暗巷中穿梭,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停在一处僻静的墙角。左臂上一道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外袍的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布料己经被渗出的血液染成暗红色。
那杀手的刀,比他预想的更快。
他撕下一角内衬的衣物,草草按住伤口,脚步不停,融进更深的夜色里。
刑部大门灯火通明,守卫的兵士看到他的腰牌,立刻放行,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探究。顾维桢心头一沉,径首走向自己的公房。
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格透入,洒下一地清冷。
他反手关上门,走到桌边,刚要点亮油灯处理伤口,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房间最深的阴影里传来。
“回来了。”
是沈鉴之。
他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整个人都像一尊浸在寒潭里的石像。
顾维桢的动作顿住,没有回头。
“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要事?”沈鉴之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照亮他半边脸,肌肉紧绷,眼神里的风暴几乎要将这间屋子撕碎。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顾维桢按着左臂的手上。
“让我看看你的‘要事’,你的‘规矩’,给你换来了什么!”
话音未落,沈鉴之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顾维桢的左臂!
顾维桢闷哼一声,被他扯到月光下。那块被血浸透的布料,在清冷的月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这就是你的答案?”沈鉴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你把我的话当成了什么?一句屁话吗!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敢这么查安国公府的刑部主事,现在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顾维桢任由他抓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伸到自己被血染红的袖口,用两根手指,捻起一片被血浸润的暗紫色花瓣碎屑。
啪。
他将那片碎屑,甩在了陆景和的解剖台上。后者刚闻声从里间冲出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
“迷情花。”
顾维桢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们不是被杀死的。”他看着沈鉴之因为震惊而微微松开的手,“他们是在幻觉里,亲手把自己掏心挖肺,活活吓死的。”
陆景和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架,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疆幻毒……玩弄人心……
沈鉴之的警告,权贵的凶残,在这一刻,化作了冰冷的实体,扼住了他的喉咙。
顾维桢挣开沈鉴之的手,走到窗边。
外面的夜,黑得深不见底。
人情、官场、律法,织成了一张想要将他活活困死的大网。
可他偏要当那把剪刀。
他没有去拿桌上的笔和状纸。
在沈鉴之和陆景和惊骇的注视下,顾维桢抬起手,一把撕下了自己左臂上那条被血浸透的衣袖。
他将这块破烂的、带着血腥味的布,用力铺平在桌案上。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左臂的伤口上重重一抹,蘸满了自己温热的鲜血。
以血为墨,以指为笔。
他在那块破布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五个杀气腾腾的血字。
**安国公世子。**
写完,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私印,看也不看,首接摁在血字之上,朱泥与血污混在一起,留下一个狰狞的印记。
他抬起头,迎着沈鉴之不敢置信的目光,将这份血书,向前一推。
“大人。”
“请以此为证,为我……请杀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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