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探视室里，白炽灯的光线惨白刺眼，照得林萱脸上的粉底像浮冰一样开裂。她攥着电话听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节因为长期缺乏保养而长出细密的倒刺，划过冰凉的塑料表面时，留下几道浅白的痕迹。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苏然被抓了？就因为那个贱人的几句话？”
电话那头是她母亲哭哭啼啼的声音，夹杂着派出所嘈杂的背景音：“萱萱啊，你快想想办法吧！警察说苏然挪用公款、行贿，证据确凿，连他那个发小李浩都把他供出来了！苏家那边放话，绝不姑息……”
“闭嘴！”林萱猛地打断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什么叫证据确凿？肯定是林悦那个贱人搞的鬼！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苏家的人好过！”
探视室的铁门被轻轻敲响，狱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时间快到了。”
林萱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她对着电话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妈，你听着，去我以前住的公寓，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有个黑色U盘，里面是林悦当年在广告公司做的方案，我动过手脚……把它交给《娱乐周刊》的王主编，就说是‘内部人士爆料’，让他赶紧发出去，最好能把水搅浑！”
“可……可那是造假啊……”她母亲犹豫着，声音发虚。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林萱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要么让林悦身败名裂，要么我们全家都等着坐牢！你选一个！”
说完她狠狠挂断电话，听筒砸在机座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探视室里回荡。狱警走过来解开她手腕上的镣铐时，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腐的气息——那是长期焦虑和失眠混合的味道，与她从前精心维持的香水味判若两人。
“林萱，”狱警收拾记录板时，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你姐姐昨天来送过东西，说……”
“谁让她来的！”林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尖锐的噪音，“我没有她那种姐姐！她是来看我笑话的，是来炫耀她嫁入豪门的！”
狱警耸耸肩，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探视室。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将林萱重新锁进那片令人窒息的灰暗里。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三个月前，她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苏氏准儿媳，住着江景大平层，开着限量版跑车，走到哪里都有人毕恭毕敬地叫她“林小姐”。那时的林悦，不过是个在广告公司苦苦挣扎的小职员，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苏御突然承认林悦是他妻子的时候？还是林悦拿出那些所谓“证据”的时候？不，都不是。一切的转折点，都在她决定用卑劣手段抢走苏然的那一刻。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然时的场景。他穿着高定西装，站在公司年会的聚光灯下，笑着对她说“你比林悦有趣多了”。那时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个男人，以为只要嫁入苏家，就能摆脱那个永远被父母忽视、被妹妹比下去的自己。
为了留住苏然，她偷偷换掉林悦准备了三个月的策划案，让她在重要客户面前出丑；为了逼林悦离开公司，她匿名举报林悦“泄露商业机密”，害得她差点被开除；为了彻底断绝林悦的念想，她甚至买通混混吓唬她，却没想到反而让苏御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苏然成了阶下囚，刘梅被带走调查，苏家老宅的长辈们对她避之不及，连自己的母亲都开始劝她“认罪伏法”。只有林悦，那个她一首瞧不起的妹妹，却站在苏御身边，穿着量身定制的礼服，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接受着所有人的艳羡和祝福。
“凭什么？”林萱捂住脸，指甲深深抠进脸颊，留下几道红痕，“凭什么她就能拥有一切？凭什么我要在这里受苦？”
走廊里传来其他犯人的嬉笑声，夹杂着电视新闻的声音。一个女犯人大声嚷嚷着：“快看快看，苏氏集团那个发布会！苏御的老婆长得真漂亮，听说还是个才女呢……”
林萱猛地抬起头，跌跌撞撞地扑到探视室唯一的小窗前。窗户被铁栏杆分成无数个小格子，透过缝隙能看到走廊尽头的电视屏幕——林悦穿着白色西装，站在苏御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旧笔记本，眼神明亮而坚定，正在说着什么。
电视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父亲沈志国先生……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贱人！”林萱死死抓住铁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
她想起那个黑色U盘里的内容。那是她当年趁着林悦生病住院，偷偷潜入她公寓拷贝的方案。她在数据里植入了错误的市场调研数据，还伪造了几处“抄袭”的痕迹，本想在林悦晋升时用来“致命一击”，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只要这个东西曝光，林悦就会被贴上“学术不端”“职业道德败坏”的标签。广告行业最看重名声，到时候别说在苏氏集团立足，恐怕整个行业都没人敢用她。没有了事业的支撑，她在苏御身边的日子还能安稳吗？苏家的长辈们本就看她不顺眼，到时候肯定会借机发难……
想到这里，林萱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练——等林悦被千夫所指，等苏御对她失望透顶，等苏家彻底容不下她，自己或许就能找到翻身的机会。
毕竟，她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
下午三点，《娱乐周刊》的主编王磊收到一个匿名快递。包裹里只有一个黑色U盘和一张字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林悦早期作品涉嫌抄袭造假，独家猛料，价高者得。”
王磊着U盘，指尖在办公桌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他认识林萱，知道她和林悦的恩怨，更清楚这条新闻一旦发布，会在业内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但他更清楚，苏御的手段有多狠——早上《商业内参》的主编刚被带走调查，现在整个媒体圈都在传，谁动林悦一根头发，就是和整个苏氏集团为敌。
“主编，发不发？”实习生拿着排版好的样刊进来，眼里满是兴奋，“这可是爆炸性新闻！肯定能卖爆！”
王磊看着样刊上“林悦学术不端”的标题，又瞥了一眼手机上弹出的新闻推送——苏氏集团宣布成立十亿反诽谤基金，由顶尖律师团队负责处理所有针对林悦的不实言论。
他突然笑了，将U盘扔进垃圾桶，对着一脸错愕的实习生说：“通知排版部，换头条。就用苏氏集团那个发布会的专访，标题写‘商界传奇夫妇的爱情故事’。”
实习生愣在原地：“可……可是这个料……”
“料？”王磊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过来人的通透，“有些料是糖，有些料是毒。这U盘里的东西，怕是能把我们整个杂志社都毒死。”
他看着窗外苏氏大厦的方向，那里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谁都想分一杯羹，但真正聪明的人都知道，有些底线碰不得，有些人惹不起。
拘留所的放风时间，林萱坐在操场角落的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铁丝网外的天空。一只麻雀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啄食面包屑，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铁丝网挡住，只能徒劳地抓挠着冰冷的铁网，发出绝望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她……”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悦正在苏御的陪同下，在公证处签署文件——将沈志国留下的所有专利和版权，无偿捐赠给了公益基金会，用于资助贫困学生。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两枚婚戒在光线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晕，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救赎与新生的故事。
傍晚时分，林萱的母亲再次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彻底的绝望：“萱萱，没用的……U盘送过去了，人家根本不敢发……还说……还说要把它交给苏先生……”
电话从林萱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对林悦的嫉妒里，却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她输掉的，从来不是男人和财富，而是那个本该正首、坦荡的自己。
铁丝网外的天空，晚霞正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她苍白而绝望的脸，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毒，都吞噬在渐渐降临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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