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老宅的红木圆桌旁,气氛像结了层薄冰。苏家长辈们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温热的龙井,眼神却像淬了霜,齐刷刷地落在林悦身上。
今天是苏氏家族的季度家宴,按规矩本该在祠堂祭祖后举行,却被二房的苏明哲以“商议集团未来”为由,特意改在了老宅。林悦看着墙上挂着的苏家历代画像,突然明白这场家宴根本不是什么家族聚会,而是一场针对她的“审判”。
“小御,你真要把欧洲市场交给一个外人?”坐在主位的老太太敲了敲拐杖,银质的杖头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是苏御的奶奶,也是苏家唯一能让他有所顾忌的长辈,此刻眉头拧成个川字,“苏氏是苏家几代人的心血,不能毁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手里。”
林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瓷器的凉意。她知道老太太指的“来历不明”是什么——沈家和苏家的旧怨,她平民设计师的身份,还有那场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处心积虑”的婚姻。
“奶奶,”苏御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悦是我的妻子,不是外人。而且欧洲市场的方案,董事会己经全票通过,包括您最看重的几位元老。”
坐在右侧的苏明哲突然笑了,他是苏御的二叔,常年在新加坡负责地产板块,此刻慢悠悠地转动着玉扳指:“董事会?那些人现在哪个不是看你的脸色行事?小御啊,不是二叔说你,为了个女人把家族产业当玩具,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他话锋一转,看向林悦,“听说林小姐的父亲,当年和苏家闹得很不愉快?”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向最敏感的地方。林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苏二叔可能记错了,我父亲沈志国当年是苏氏的技术顾问,和苏老先生是忘年交。倒是苏明成先生,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资产,还放火烧毁研究数据,不知道算不算‘闹得不愉快’?”
苏明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苏明成是他的亲弟弟,虽然己经入狱,但被个晚辈当众揭短,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你!”他拍了下桌子,茶盏里的水溅出不少,“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规矩?”林悦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只知道,不管是苏家还是沈家,都讲‘是非’二字。当年我父亲为了保护苏氏的核心数据葬身火海,现在我接手他的研究,让技术落地造福更多人,这难道不是苏家该有的规矩?”
祠堂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老太太的拐杖还在轻轻敲击地面。林悦看着她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苏御说过,奶奶年轻时也曾是留洋归来的新女性,只是老了后被家族的条条框框困住,才变得如此固执。
“说得好。”门口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回头,看见张老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沈先生当年把这个交给我,说如果苏家后代还有明事理的,就把它交出来。”
盒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里面是份泛黄的股权转让书,上面写着“沈志国自愿将苏氏5%的股份,赠予未来能守护研究成果之人”,落款日期正是火灾发生的前一天。更让人震惊的是,转让书下方有苏老先生的亲笔批注:“志国兄放心,苏家后代若有负你,我泉下有知,定不饶他。”
老太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转让书上熟悉的字迹,眼眶慢慢红了:“老头子……你早就料到了……”
苏明哲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沈志国居然还留有后手,这5%的股份虽然不多,却意味着林悦在苏氏有了合法的话语权,再也不是他口中的“外人”。
“就算她有股份,”坐在角落的苏然母亲突然开口,她自从儿子入狱后就很少露面,此刻眼底布满红血丝,“也不能抹去她克夫的命!苏然就是因为她,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她一首觉得对不起苏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他本该有自己的人生,却被家族的纷争和苏明成的阴谋拖入泥潭。
“嫂子,”苏御的声音冷了下来,“苏然是成年人,他的选择该由自己负责。如果不是他贪心不足,想帮苏明成掩盖罪行,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至于克夫,”他低头看向林悦,眼底瞬间漾起温柔,“我倒觉得,遇到她之后,我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大概是沾了她的福气。”
祠堂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金边。老太太看着这一幕,突然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敲了敲拐杖,“股权转让书我收下了,下个月董事会,檐下寄信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正式给林悦安排席位。”
苏明哲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狠狠瞪了林悦一眼,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甘。林悦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苏家内部的纷争,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家宴散后,林悦跟着苏御在老宅的花园里散步。深秋的菊花开得正盛,却抵不过角落里几株倔强的向日葵,虽然花瓣有些蔫了,却依然朝着阳光的方向。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苏御停下脚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这条围巾是她自己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每天都戴着,说是“全世界最暖和的围巾”。
林悦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其实我不怕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累。”她想起赵慧兰的贪婪,想起林萱的嫉妒,想起苏家这些明争暗斗,突然觉得亲情有时候比陌生人的恶意更伤人。
“等处理完苏家的事,我们就去普罗旺斯。”苏御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那里只有向日葵和薰衣草,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这时,沈遇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先生,苏二叔刚才把几位元老叫到书房,好像在商量要冻结欧洲市场的资金,还说……要联合新加坡的势力架空您的权力。”
苏御的眼神沉了沉,随即恢复平静:“我知道了。”他看向林悦,眼里带着歉意,“看来暂时走不了了。”
林悦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没关系,我陪你。”她想起父亲转让书上的字,突然有了个主意,“其实我们不用和他们硬碰硬。”
当天晚上,林悦把自己关在工作室,连夜画出了新的设计图。凌晨三点,当苏御推开画室的门时,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散落着几张草图——那是组以“和解”为主题的珠宝设计,左边是苏家的家徽纹样,右边是沈家的向日葵图腾,中间用缠绕的藤蔓连接,像两个曾经对立的家族,最终在时光里找到了共生的方式。
“这是……”苏御拿起草图,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林悦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想在卢浮宫的发布会上,推出这个系列。邀请苏家所有长辈去现场,让他们看看,沈家和苏家不是只有仇恨,还可以有这样的可能。”
苏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软。他一首以为自己要独自面对家族的纷争,却忘了身边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孩,其实比谁都勇敢,比谁都懂得用爱化解矛盾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苏明哲就收到了林悦的邀请函。烫金的卡片上印着那组“和解”系列的设计图,右下角写着“特邀苏二叔见证沈苏两家的新开始”。他把卡片扔在地上,眼神阴鸷——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和解,而是林悦的示威。
“二叔,”苏御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向日葵钢笔,“奶奶己经答应去巴黎了,她说想看看老头子当年和沈先生一起憧憬的未来。”
苏明哲的动作顿了顿,他最在意的就是老太太的态度,此刻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没了底。
“对了,”苏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沈遇查到,新加坡那边的地产项目,有几笔资金流向很可疑,好像和苏明成当年的账户有关联。二叔你常年在那边,应该很清楚吧?”
苏明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以为苏明成死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就永远埋在地下了,却没想到苏御早就布好了局。
看着苏明哲落荒而逃的背影,苏御转身回到客厅,林悦正坐在沙发上,教老太太用平板电脑看她设计的向日葵花田VR。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搞定了?”林悦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苏御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悄悄握住她的手:“还没。”他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老太太渐渐舒展的眉头上。家族的纷争或许还未结束,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或许还需要时间化解,但至少此刻,有种子在悄悄发芽——那是理解的种子,是和解的种子,是在仇恨的土壤里,被爱浇灌出的,新的希望。
林悦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向日葵从来不是用刺对抗风雨,而是用花盘朝着光的方向,慢慢把阴影甩在身后。”她知道,这场家族内部的纷争,最终不会以谁胜谁负结束,而是会像她设计的那样,在理解与尊重里,找到属于所有人的,面向阳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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