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在泥泞和混乱中，终于逃到了村后相对安全的土坡上。这里地势较高，暂时还未被洪水波及，但己经挤满了惊魂未定、浑身湿透的村民。哭喊声、叫嚷声、寻找亲人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老杨头和几个队干部嗓子都喊哑了，在极力维持秩序，清点人数，安抚人心。
林婉几人找了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坐下，累得几乎虚脱。王红梅拿出包袱里仅存的一块干饼子，掰成几份分给大家。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林婉靠在王红梅身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丹田处空空荡荡，一丝暖流也凝聚不起来，比上次打野猪透支得更加彻底。右手被水泡过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她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
牛娃娘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跪倒在林婉面前，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周围的村民看着林婉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敬畏。水里那惊险的一幕，被不少逃上山坡的村民看在眼里。
“林知青……你……”老杨头走了过来，看着林婉苍白的脸和湿透狼狈的样子，眼神极其复杂。他刚才也听说了林婉救人的惊险过程。“你……又救了人！可你这身子……”他叹了口气，脱下自己还算干爽的外褂（里面还穿着湿衣服），披在林婉身上，“披上，别冻着。”
“谢谢……杨叔。”林婉虚弱地道谢。
山坡上，气氛压抑而绝望。人们望着山下。曾经的家园，如今己是一片汪洋。浑浊的洪水淹没了大半个村庄，只能看到一些较高的树梢和屋顶在水面上露出尖角。猪圈、鸡舍被冲垮，偶尔能看到漂浮的家具和……牲畜的尸体。
哭声越来越大。辛苦积攒的家当、赖以生存的粮食、住了几代人的房子……全都没了。未来在哪里？
雨，依旧在下，虽然小了些，但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寒冷和饥饿开始侵袭每一个人。
林婉裹紧老杨头的外褂，依旧冷得发抖。她看着山下茫茫的水面，看着身边绝望哭泣的村民，看着疲惫不堪、眼中失去光彩的同伴，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个人的勇武，在滔天洪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船！有船！”
“是公社的船！公社派人来了！”
只见浑浊的水面上，几艘用粗大树干临时捆扎成的简陋木筏，正艰难地破开漂浮的杂物，朝着山坡这边划来！筏子上站着几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人！
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人群中重新点燃！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原本绝望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大家纷纷站起身，朝着木筏的方向挥手呼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木筏靠岸后，公社干部跳了下来，大声喊道：“乡亲们，别慌！公社来救大家了！”他们迅速组织村民有序地上筏，还带来了一些食物和衣物。
林婉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无力感减轻了不少。她站起身，帮忙扶着老人和孩子上筏。突然，她听到有人喊道：“还有人没救出来！村东头的张大爷还被困在家里！”
林婉毫不犹豫地对公社干部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救他！”干部们看了看她虚弱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再次登上木筏，朝着村东头划去。浑浊的洪水中，危险重重，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出被困的人。雨还在下着，可他们的身影却在这风雨中显得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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