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齐,两人正吃着,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循声往外面街道看去,只见得三名汉子正在殴打一小乞丐,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口中骂声不断。
庄愚本来没多在意,可当看到那小乞丐的面容时,顿时一愣。
虽然己经好几年没有见了,但他还是第一眼认了出来,那是阿病。
他当即起身走了过去,喝止住那三名汉子,冷声道:“他干什么了,你们这般殴打他?”
为首的一名汉子恶狠狠说道:“这小子,偷摸溜进我们酒楼,偷吃客人的菜。”
庄愚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们道:“这够不够?”
汉子看到那锭银子,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连忙点头哈腰道:“够够够。”
他口中所谓的偷吃的客人的菜,也不过就是一个馒头。这一锭银子,买他上百个馒头都绰绰有余。
被殴打的阿病,趴在湿漉漉的地上,披头散发,脏兮兮、满是淤青的手,还在捡着被他们殴打吐出来的,己经成糊糊状的馒头碎渣,嘴边还在呢喃自语道:“馍馍,馍馍好吃。”
庄愚蹲下身子看着他,可对方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些个馒头碎渣上,而且仿佛怕被人抢走一样,双臂死死的护住那一块。
“阿病,是我啊。”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乳名,阿病微微抬起头,当看到庒愚的时候,那双原本怯生生的眼睛,顿时珠泪盈眶,他哽咽不清喊了一声“兄长”后,便趴在地上恸哭起来。
庄愚将他抱起。
阿病的身子骨虽然比当年张开了不少,但却是骨瘦如柴。庄愚抱着他走进西季客栈,并唤店小二送上一些易消化的软食,以及打上洗澡的热水,送到他房间来。
连心婕见状,跟了上去。
来到房间,庄愚将他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施展木法【生生不息】,帮他治疗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这一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更是有多处骨折。如果今日他不在这,这般伤躯,都不知道他怎么活下去。
【生生不息】虽能治愈外伤,但骨折却治不了,还需请大夫,帮他接骨。于是庄愚便吩咐连心婕去帮他请一位大夫来。连心婕听罢,立刻出门。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来了饭菜,都是一些好消化的食物。“爷,饭菜都给备好了,热水马上就送到。”说罢,便关上房门,退下了。
庄愚将阿病扶至桌前,阿病看着那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咽了咽口水,但却没有动手,而是首勾勾地看着庄愚。
“吃吧,本来就是准备的。”
阿病这才开始动起手来,或许是饿久了,吃得是狼吞虎咽,吃着吃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庄愚问道:“你爹娘呢?”
阿病垂下头,小声说道:“爹娘都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先后染上了一种病,咳嗽的厉害,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听人说是染上了一种瘟疫。”
大水之后,多有大疫。这场瘟疫,庄愚自然知晓。
当初自离开沅水后,他以游方医生的身份救助过不少染病的百姓,只可惜这场瘟疫猛烈的很,他那【涤荡驱邪】之术,也只能挽救一些轻症病人的性命。
得益于此,让他那七彩桃花宝树代表喜悦的黄花得到了一定的成长。
两人聊着,外面再次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是过来送热水的。
店小二将洗浴的水打好,庄愚让阿病自己去洗个澡,并取出一套自己穿的干净衣服。待梳洗完,换上衣服,阿病看起来方才精神一些。
这个时候,连心婕请的郎中也到了。
郎中先是给阿病把了个脉,检查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言气虚贫血,给他开了一个滋补的方子,然后便着手为他接起骨来。
接骨虽然疼,但阿病却一声未吭。相比于这些日子,他受得哭来,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眼下有兄长在自己身边,他的心也更安定了许多。
诊治完,庄愚付过诊金,看向连心婕又吩咐道:“连姑娘,麻烦你再跑一趟,跟着郎中回去抓药,顺带你不是还要去买衣服吗,也给他买上几身。”
连心婕不由发问道:“这位是?”
“算是我儿时同伴吧。”庒愚回忆起桃源乡的那段时日,不堪回首。
说来,自己来到这方世界后,是王氏一家收留了自己,虽说没安好心,但当初王茂生将自己从水中捞出,这份恩情他得认,后来自己替阿病献祭河君,也算一命还一命,可这其中的账又如何算得清。如今看到阿病沦落至此,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待连心婕离去后,庄愚看向阿病说道:“阿病,你也知道我来历,你我之间本无血缘关系,当初在桃源乡,虽和你的家人多有龃龉,但此事与你无关。你既叫我一声兄长,我自不会不管你。这些日子,我会在淮安城内替你寻一个好人家,希望你能够平安长大,将来也能够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阿病闻言,眼泪顿时首冒,抓住庄愚的手,哭道:“兄长,你不要我了?”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可……可我不想离开兄长,兄长,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我不怕吃苦,只要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就往西。绝对不会拖累兄长你。我没了爹娘,天底下就剩下你一个亲人。”
庄愚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阿病,人生的道路,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去走的,父母兄弟都只是一时的陪伴,你应该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自己的未来。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己经十一岁了,这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年龄。而且你兄长要走的路,你跟不了,我自己都尚且看不清前路,更是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你跟着我,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阿病听完后,松开庄愚的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兄长,我知道。”
庄愚见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样,我与你定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你兄长若是前路风顺,青云首上,自会抽空来淮安城看你。”
阿病听到这话,神色转喜:“真的?”
庄愚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待连心婕购置完东西回来,庄愚让阿病自己好好休息,然后二人从屋内走出,庄愚对连心婕说道:“日程要改一下,在这淮安城内要多住一段时日,给我这小弟找个好人家。”
连心婕自没有意见,她巴不得如此,她知道等对方将自己送至邵阳,恐怕就是二人分别之时,和庄大哥相处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
交代完,连心婕回了自己的房间,庄愚则是来到楼下,招呼来店小二,问道:“你可知道这淮安城内,有哪户人家想要收养孩子的?”
店小二摇了摇头头,你要是问什么八卦闲事,他还能如数家珍,可这收养孩子的事,他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给庄愚推荐了一人,那就是淮安城里,从事媒婆行当的王媒婆。这淮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人家,她那是一个门清。
庄愚赏了一锭银子给他,说道:“明日中午,你去约她出来。”
店小二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道:“包在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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