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闻言，抬手一拍脑袋，似是拨开了心中迷雾。
“对对对，我就是来传授你仙法的。”
“那敢问仙人有何赐教？小子洗耳恭听。”
老头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打量着庄愚，那双眼睛透着一抹精光。
被他这么盯着，庄愚竟有一种眼前之人真就是一位前辈高人的想法。
可当对方再次开口，着实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老头说道：“法不传六耳，你且听好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看着对方摇头晃脑念着蒙学用的《千字文》，庄愚不由哑然失笑，不是笑对方，而是笑自己此举之滑稽。
一通念完，老头问道：“可有所悟？”
“仙人妙法，受益匪浅。时间己晚，劳仙人传授，我且先消化消化，你老要不先去歇息？”
“欸，不急不急。”老头摆了摆手，“我且考考你，开篇首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当何解？”
庄愚有些不耐烦，当下便想将这老疯子驱赶出去，免扰他清净。
可转念一想，之所以有当下这一出，还不是自己心生贪念，想看看能不能从这疯子手中谋些好处。
念及此，便也就熄了驱赶的念头，姑且和他演完这场游戏罢！
“天为玄色，地为黄色，宇为上下西方，宙为古往今来，洪为大水，荒为旷野。”庄愚单纯字面意思的回答。
老头听完，暴跳如雷，黑着脸，指着庄愚的鼻子大骂：“愚钝不堪，愚钝不堪！”
“那你之见，该怎么解？”庄愚阴沉着脸，纵使他脾气再好，也不免对着老疯子无礼的举动心生气恼，他倒是要听听这疯子的高见。
老头嗤笑一声，说：“对牛可弹琴否？”
庄愚真就是被他给气笑了，许是心中一点意气，让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答道：“宇宙洪荒，当为洪荒宇宙，洪者，为大为广，荒者，为混沌蒙昧。洪荒，意指阴阳未分，鸿蒙未判的元始状，无上下西方，无古往今来，后天地两分，阴阳分辨，遂有宇宙，清气上升为天，谓之玄天，浊气下沉为地，谓之黄地。玄黄，又为阴阳，阴阳交媾，而后化生万物。”
说着说着，他恍然间忽品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如若把这些道理，用之于修行中，不正暗合他未散功前【炼精化气】的要旨么？
欲要炼出真气，当需要将人体元精与灵气合炼。
人体之元精，居于下丹田黄庭，虽属先天，然亦有形有质之阴物。如将黄庭比作大地，这不就是浊气下沉为地吗？
正因如此，元精不能像“清气”一样沿着任督二脉上升至中上丹田。
故而需要烹炼成元精之气，与“灵气”相合。
灵气，在《般若涅槃经》中所言，是修行者由内而生，称：“去妄入定，明心见性后，灵山之上自会降下一点灵气，用以涵养本源，救护命宝。”
自得了血河道人的遗产，观阅了他所收藏的一些道藏，庄愚亦是搞清楚了所谓的“灵气”。
在一本《内丹旨要》的道藏中言道：“去妄、观心、止念后，自会由一点元阳之气从玄牝而出，降落黄庭，进入土釜，贯穿尾闾，穿过夹脊，上冲天谷，下达曲江，流通百脉，灌溉三田，驱逐身中百窍的阴邪，涤荡五脏六腑的浊秽。”
佛言灵气，道言元阳气；佛言灵山，道言玄牝。本质上是同一种事物。
元阳之气，为阳，元精之气，为阴，阴阳交媾，便是真气。
由于两者都是人体先天之物，非是外界的元气，有五行分化。故而一气生，五行全，奥妙无穷。
正如天地阴阳清浊交合，方能有万物化生。修心者通过利用真气，于是便有了各种变幻莫测的手段，乃至于重开水火风雷，演化一方世界。
常言道：修行者乃是逆天而行，修行便是盗天机。
如此作为，不就是如此么？
庄愚有所感悟，方才的不快便也烟消云散。
老头听完，神色中竟透露出一丝癫狂。
“清气上升，浊气下沉。阴阳交媾，化生万物。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老头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藏一般，手舞足蹈离开了这里。
庄愚观其反应，心想着这疯老头恐怕藏有秘密，兴许和修行有关，于是便悄然跟上。
这会，己是西更天，霍家屯内，灯火俱泯，唯有月光洒落，照见一片静谧。
不多时，庄愚尾随疯老头来到一座破落的院子。
“原来也是霍家人。”
他纵上茅草屋顶，扒开一个口子，但见那疯老头回屋后，便盘坐一草席上。
不多时，在对方身上，忽冒出一股别样的气息。
庄愚瞳孔一缩：“炼精化气！”
这人果然是修行中人！不过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给他一种阴冷之感。
还未来得及细看，在那疯老头身上忽迸发出一股狂躁的力量，原本入定的他，双目大睁，面目扭曲，紧接着，如干柴一般的肉身，如皮球一般鼓胀起来。
“不，不，不！”
疯老头惊恐大喊，可下一秒，便“嘭”地一声，肉身爆炸，血肉横飞，溅射屋内每一处角落。
如此骇人的一幕，着实将庄愚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心神，从屋顶纵下，转至屋内。看着屋内的惨况，可谓是满是疑问。
这老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就忽然自爆了？
为寻求答案，庄愚便在屋子内搜寻起来，看这老头是否留下一些东西，可推测出他的死因。
屋内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己经被鲜血浸染的草席外，别无他物。
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无论是墙壁上，还是房梁上。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奇了怪了，真就是孑然一身么？”
按说，作为一位修行者，总该得留下一些物件吧。
正当庄愚感到困惑之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张草席。
屋里每个角落都检查了，可唯独忽略了这张最醒目的草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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