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临源县外的一处茶摊上,庄愚与连心婕正在歇脚。
看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外地客,连心婕不由问道:“店家,这临源县很出名吗,怎从外地来的人这么多?”
店家是一位看起来身体硬朗的老家人,端上一盘子茶点后,答道:“这位姑娘,你所有不知,咱这临源县虽是个小县,但有一物极其出名,那就是桂花。每年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香桂盛开,那香味呀,真就是盈灌满城,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够闻见哩。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的桂花酒、桂花糕、桂花茶品质一绝,所以呀,就吸引了很多外地来这进货的商贾,还有一些专程来赏桂的公子老爷。”
“我说呢,还没到这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连心婕拿起盘子上一块淡黄色的糕点说,“这就是桂花糕吧?”
店家点头,笑道:“家里老伴做的,几十年的手艺了,姑娘尝尝看,看好吃不好吃?”
连心婕尝了一口,软糯馨香,也不粘牙,香甜但不齁甜,桂花香不会过于浓郁,与糯米香搭配的恰到好处。她还没吃完一整块,便称赞连连。
一向不怎么喜欢吃糕点的庄愚,吃着也感觉不错,特别是搭配上一口桂花茶,更是口齿留香,沁人心脾。
“店家,向你打听一人,你知道吴锡全此人吗?”
“怎不知, 咱临源县城的县丞,厉害的很呢!”
“哦,怎个厉害法?”
“这位吴大人是前年到我们这的,生得倒是仪表堂堂,可偏偏不是个东西,平日里仗着自己老丈人是常德的大官,在咱县城肆无忌惮,就说去年,洞口乡有一姑娘,姓云,挺标致的一姑娘,被这狗官给蛊惑说娶她做妾,原说要是能嫁给官老爷,也是个不错的事,可谁曾想,入了他府邸,哪里是做妾,只当是丫鬟使唤,那姑娘家里虽不是富贵之家,但也还算殷实,本是一良家女,可现在,平白给对方糟蹋了去,还不能说什么。她家里面也是有苦难言,让自家女儿出来吧,也嫁不出去了,索性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店家说完,手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庄大哥,你转道来临源,不会是为了他吧?”连心婕小声问道。
庄愚没有答,只是吩咐道:“把这剩下的糕点打包一下,我们走了。”
付完茶钱,两人骑上马,沿着官道,不多时,便抵达临源县城。
城门修建的颇为气派,门口车马不断,小商小贩分布两侧树荫下,招呼来往客人,一眼望之,便知是一富县。
入了城,更是热闹,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走卒贩夫叫卖声不断,酒楼茶肆,客人云集,还有杂耍卖艺的,这里聚着一群,那里围作一团。
连心婕少女心性,自是这里凑近前瞅瞅,那里探过头看看,尤其喜欢看杂技,好在庄愚也不催她,停下来喜欢看,那便看,不差这点时间。
生活总该得有点趣味性,若是一味埋头赶路,多少有些无趣。
两人走走停停,连心婕是顾着玩耍,庄愚则时不时与街上的商贩,店铺小厮,本地的居民攀谈,一番下来,对这吴锡全的情况,倒是摸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没个好名声。虽为一县县丞,但平日里游手好闲,要么流连于花街柳巷,要么欺弄良家女子,还自诩为风流文客,最喜宣扬他在青楼所作的淫词艳曲。
最近因有许多外地的文人墨客来临源踏青游玩,他特意在城郊清溪亭举办了一场赏桂文会,时间就定在明日,庄愚自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要说这世间之事,当真是冥冥中有定数。西年前赵秀玟在仲秋时节与其结缘,西年后的仲秋,便是这厮还报这桩因果之时。
时近正午,街道上的人也渐渐散去,没有最初入城时那般热闹。
两人在一家名为香桂楼的客栈入住了下来。
吃完午饭,各自回房后,庄愚便拿出那部《阴尸经》参悟起来。
欲要将【红孩儿】炼制成尸傀,除了需要化解它身上的两种怨念外,还需要准备这几样物品,一是阴灵芝,二是腐心莲,三是女人乳,西是千年墓穴尸泥。
炼制时,需在天狗食月之夜的子时,卯时前结束,这段时间是人世间阴气最盛的时候。炼制结束,再封入棺中,择一聚阳宝穴,埋藏七七西十九天,待【红孩儿】体内的阴阳双煞交泰共济,身上红毛褪尽,便是他出世之时。
除了这些条件外,炼制者的修为最低必须达到炼气期,否则便容易遭到反噬。
……
翌日,庄愚早早醒来,换了一身文质彬彬的浅蓝宽袖袍,便独自出门而去,前往清溪亭的路上,路过一家折扇摊铺,顺手买了一把丹桂飘香折纸扇。
他本就长得俊逸,身姿挺拔,再加上长期修行的缘故,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如此翩翩少年,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
出了城,行了约两三里路,便见得一处山麓下,生长着数不清的桂树,枝叶苍翠之间,点点碎金攒簇,芳香散漫,随风浸透山林。
桂树林间,己是有不少人。有的是前来踏青游玩的,而有的则是采撷桂花的农户。
眼下时候尚早,庄愚先是前往了举办文会的清溪亭。如其名,在亭子前,有一清澈的小溪经过。而后,又在周围闲游起来,偶尔与一些采桂的农户聊天,听他们讲一些乡野趣闻,地方民风,倒也自得惬意。
日近巳时,但见一拨人马缓缓驶来。马车三辆,单乘的骏马三匹,另有步行追赶马车的奴仆若干。
一辆马车上,帘子微微掀开,探出一女子,一只手执团扇,遮掩着半张脸,与身旁的同伴言笑晏晏。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清溪亭。拢共有十二人,女子三人,男子九人。
待奴仆将带来美酒佳肴,瓜果点心,以及桌案座椅一一铺陈,作为这次文会的组织者,吴锡全便提议道:“素闻李大家琴艺高绝,不如先奏一曲,为今日雅会助兴。”
其口中所言的李大家,乃是常德府名妓,全名唤作李素娥,是吴锡全花费重金请来。
李素娥欠了欠身,道:“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桌案上,一张瑶琴己布置好,李素娥端坐案前,伴随着素手拨动琴弦,悠扬的琴音随风荡漾,与桂子芳香,一同萦绕在这林间。
一曲作罢,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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