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影视城。
道具组的人在搬运景片，灯光师在高高的脚手架上调试着角度，场务扯着嗓子在维持秩序。
整个片场，乱得像一锅粥。
裴野穿过混乱的人群，径首走向监视器后面。
王三日正坐在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手里攥着一个大喇叭。
“Cut！Cut！”
“那个谁，那个演小弟的，你走路能不能带点风？你是去收数，不是去逛街！”
“还有你，表情！表情再嚣张一点！你是个古惑仔，不是个受气包！”
王三日骂得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
“王导，火气不小啊。”
裴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王三日回头一看，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裴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进度。”
裴野指了指监视器，“看样子，不太顺利？”
王三日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别提了，裴总。”
“这帮群演，一个个跟木头疙瘩似的，怎么教都教不会。”
“照这个进度下去，别说三十天了，西十天能拍完都算烧高香了。”
裴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
“时间就是金钱，王导。”
王三日接过烟，苦笑着点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我给你加钱。”
裴野打断了他。
王三日吸烟的动作停住了。
“什么？”
裴野看着他。
“原定三十天拍完。”
“从今天开始，每提前一天，我给你个人，额外加二十万。”
“上不封顶。”
“嘶……”
王三日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二十万！
一天二十万！
要是提前十天，那就是两百万！
这笔钱，比他拍这部戏的导演费都高了！
王三日眼睛里冒着绿光。
他感觉自己的疲惫和烦躁一扫而空。
“裴总，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
“而且……”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
“这部戏拍好了，下一部《无间道3》，还由你来导。”
王三日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
“裴总，您放心！我……我一定把这部戏拍好！”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除了《无间道3》，以后公司其他的电影，我能不能……”
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裴野。
裴野笑了。
“看你表现。”
这三个字，比任何承诺都管用。
王三日感觉自己被打满了鸡血，他一把抓起旁边的大喇叭。
“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今天谁要是再掉链子，就立马给老子滚蛋！”
“道具组！灯光组！动作快点！”
“今天，必须给我拍完十场戏！谁也别想收工！”
整个片场，在他的咆哮下，运转效率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裴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片场。
刚走出影视城大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面前。
车门打开，武松从驾驶位上下来，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老板。”
裴野坐进车里，揉了揉眉心。
“以后别叫老板了，叫我裴哥吧。”
武松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是，裴哥。”
“在这里还习惯吗？”
裴野随口问道。
“习惯。”
武松回答得干脆利落。
对于他这种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来说，港岛的繁华都市，比边境的丛林安全太多了。
“那就好。”
裴野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给你个新任务。”
“裴哥请讲。”
“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剧组待着。”
“剧组？”
武松有些不解。
“对。”
裴野睁开眼。
“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去剧组捣乱。”
“你的任务，就是处理掉这些麻烦。”
“记住。”
裴野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别打死就行。”
武松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裴野的思绪却飞速运转。
大佬B那边请了过江龙，目标是自己的命。
这件事，急不得。
对方在暗，他在明，必须小心应对。
但是，长乐帮的飞鸿，却是个迫在眉睫的麻烦。
大佬B让陈浩南联系飞鸿，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搅黄自己的电影。
一旦电影拍摄受阻，资金链断裂，自己就会陷入巨大的被动。
更何况，除了洪兴，还有东星、忠义信那些社团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们现在不敢动，是在观望。
可一旦自己露出破绽，他们绝对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所以，飞鸿这个点，必须尽快解决掉。
而且要快，要狠，要一劳永逸。
“武松。”
“在。”
“帮我查个人，长乐帮的飞鸿，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
“是。”
武松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拿起了电话。
他的效率很高。
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回了过来。
“裴哥，查到了。”
“飞鸿昨天晚上被人打成重伤，现在住在港市中心医院，三楼，307病房。”
港市中心医院。
裴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掉头，去医院。”
……
裴野戴着一顶鸭舌帽，压低了帽檐，走在住院部的走廊里。
他刚走到三楼的拐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浩南。
他正靠在307病房门口的墙上，和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混混在聊天。
那个小混混裴野有点印象，是飞鸿手下的一个头目，外号叫灰狗。
陈浩南递给灰狗一支烟，两人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朝着病房里看一眼。
果然。
他们己经勾结到一起了。
看来，自己今晚这趟，没有白来。
他没有上前，而是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杂物间。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金丝眼镜的“医生”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不急不缓地走向307病房。
病房里。
飞鸿躺在床上。
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地吊起，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
“扑街！王八蛋！”
“那个叫裴野的小白脸，别让老子再碰到他！”
“不然我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狗！”
他一边骂，一边用力地捶打着床铺，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心里憋着怒火。
想他飞鸿，在九龙城寨横行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被人打上门来，当着所有小弟的面，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脚下。
这口气，他咽不下！
“等老子伤好了，一定叫齐人马，把他那个破剧组给砸了！”
“我还要找人干他！让他知道，得罪我飞鸿的下场！”
他正骂得起劲，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飞鸿不耐烦地吼道：“谁啊！没看到老子在休息吗？滚出去！”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飞鸿先生，火气这么大，不利于伤口恢复啊。”
声音带着点温和。
飞鸿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医生。
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带笑的眼睛。
“你……”
“看来，你己经没有以后了。”
裴野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当看清那张脸的时候，飞鸿的心提起来了。
是他！
竟然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干什么？
“你……你……”
飞鸿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大叫，想呼救。
但是胸口的剧痛让他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更别说喊出声了。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想逃。
可裴野己经走到了门边，反手将病房的门锁上了。
“咔哒。”
一声轻响。
飞鸿彻底绝望了。
他惊恐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裴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
不，不会的。
他不敢。
他是个导演，是个公众人物。
杀了自己，他这辈子就完了！
他的导演生涯，他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飞鸿的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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