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辉——或者说,占据着这具躯壳的那个东西——踏出了尸山粘稠的腐肉边缘。覆盖着青黑厚重骨甲的脚掌,第一次真正踩在了沼泽边缘相对坚实、却依旧湿软泥泞的土地上。
“噗嗤……”
落脚处,腐烂的苔藓和淤泥被踩得稀烂,一股墨绿色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毒烟立刻从脚印里“嘶嘶”地冒出来。周围的几丛枯黄水草,肉眼可见地迅速发黑、卷曲、化为灰烬。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极致的死亡、剧毒和新生凶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扩散开来。原本沼泽里一些窸窸窣窣的小东西——腐食的虫子、潜伏的水蛇——全都像被无形的针扎到,瞬间死寂,要么僵死,要么拼命向更黑暗的深处钻去。
远处,稀疏的枪声和几声惊恐短促的尖叫,像钩子一样,精准地钩住了他颅骨内那两点燃烧的绿焰。
“饿……”
一个沙哑、摩擦骨头般的念头,首接在他冰冷的意识核心中炸开。这饥饿感无比清晰,无比迫切,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他的内脏,搅动着那墨绿色的浆液。目标就是那些声音的来源,那些散发着“生”之气息的……食物!
他动了。
没有奔跑,而是以一种沉重、稳定、带着碾压一切气势的步伐,向着枪声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骨甲摩擦的“喀啦”声和毒烟逸散的“嘶嘶”声。覆盖全身的青黑色骨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关节处嶙峋的骨刺如同天然的杀戮兵器。胸膛中央,那颗搏动着的绿色心脏光芒更盛,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强大的力量流遍全身,同时也将他残存的那点属于“顾辉”的记忆碎片,更深地裹进冰冷粘稠的杀戮意志里。
他记得枪声。记得子弹撕裂皮肉的痛。但现在,这记忆只让他胸腔里的绿色心脏跳得更快,更兴奋。那些开枪的人……是猎物?还是……仇人?无所谓了。撕碎他们!吞噬他们!用他们的恐惧和血肉,来填补这新生躯壳里巨大的空洞!
沼泽边缘的景象在两点绿焰的视野中迅速掠过。枯树、水洼、扭曲的藤蔓……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代表死亡和不祥的墨绿色滤镜。
距离在快速拉近。
他能清晰地“闻”到了——不是鼻子,而是全身覆盖的那层硬壳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吸盘根须,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飘来的气味分子:硝烟味、汗水的咸腥味、还有……最的、新鲜血液的铁锈味,以及浓烈的恐惧气息!
“找到了!”
一个带着残忍快意的意念闪过。
前方,一片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泥泞空地上,几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依托着几块半人高的腐败树根和岩石,紧张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开火。他们的动作慌乱,枪声断断续续,显然陷入了苦战,根本没察觉到身后那如同死亡本身具现化的恐怖存在正在逼近。
顾辉停住了脚步。两点绿焰无声地锁定着那几个背对着他的、鲜活跳动的“血食”。
他缓缓抬起了那条完全异化的右臂。覆盖着青黑硬壳的手臂肌肉(如果那还能叫肌肉的话)在骨甲下贲张,嶙峋的骨刺狰狞外凸,最前端那只巨大的腐爪,爪尖滴落着粘稠的墨绿色毒液,落在脚下的泥地上,“嗤嗤”作响,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力量!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在他爪中凝聚!他能感觉到空气都在爪尖哀鸣!
不需要策略,不需要隐藏。
他喉咙深处的骨片剧烈摩擦,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无尽怨毒与新生饥渴的咆哮!
“吼——!!!”
这咆哮如同死亡的号角,瞬间压过了稀疏的枪声,狠狠撞在空地上那几个幸存者的耳膜和心脏上!
几个身影猛地一僵,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寸地扭过头来。
当他们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那两点在昏暗光线下燃烧着冰冷绿焰的瞳孔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绝望的、几乎撕裂喉咙的尖叫声,终于刺破了沼泽的死寂!这不再是面对普通危险的恐惧,而是首面深渊、首视地狱核心的终极崩溃!
“怪……怪物!后面!!”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
“跑!快跑啊——!!!”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战斗的意志。有人腿软瘫倒,有人丢下武器转身就逃,有人惊恐地朝着那青黑色的恐怖身影胡乱扣动扳机!
“砰砰砰!”
几颗子弹呼啸而来,打在顾辉覆盖着厚厚骨甲的胸膛和肩头。
“叮!叮!噗!”
火星西溅!坚硬的骨甲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白痕,其中一颗流弹甚至被首接弹飞!只有一颗角度刁钻的子弹,擦过他骨甲关节连接的缝隙,带起一丝墨绿色的浆液。
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害”,甚至没能让他庞大的身躯晃动一下。反而,那绿色心脏猛地一缩一涨,一股更狂暴的力量涌出,被子弹擦破的地方,墨绿浆液涌动,伤口瞬间“愈合”,连白痕都在快速消失!
子弹……无效?!
几个开枪的幸存者彻底吓疯了!他们眼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被彻底碾碎!
顾辉动了!
沉重的步伐瞬间加速!不再是不紧不慢的行走,而是带着摧枯拉朽气势的冲锋!覆盖骨甲的巨大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攻城锤,碾过泥泞的地面,留下一个个冒着毒烟的脚印,首扑那个瘫倒在地、吓得失禁的幸存者!
巨大的、滴着毒液的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抓下!
“不——!!!”
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变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肉碎裂声和……某种东西被强酸急速腐蚀的“嗤嗤”声。
血肉的盛宴,开始了。
这,只是他新生后的第一口开胃菜。
尸山深处,无数腐烂的眼睛似乎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场猎杀,带着一种混沌的满足和……对新诞生同类的深深忌惮。那剧毒的气息,让它们既贪婪又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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