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的甲板在浪涛中吱呀作响。林夜放下修补到一半的渔网，抬头望向海平线。三年来第一次，归墟方向的风里带着铁锈味。
"要变天了。"他着眉心那枚不为人知的青痣，那里正隐隐发烫。
船舱里传来茶盏碰撞的脆响。苏琴——现在她让村民们称呼自己为"阿苏"——掀开布帘探出头来："西南方二十里，有艘沉船正在上浮。"
她眼角新添的鱼尾纹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但林夜知道那其实是星云旋涡极度收敛的状态。自从三年前那场无人记得的决战，他们一个失去重瞳，一个封印剑灵，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东海之滨的小渔村。
"我去看看。"林夜抄起鱼叉。叉尖在阴影中闪过一抹星芒，又在日光下恢复成普通铁器。
阿苏突然按住他手腕："带着这个。"她从颈间取下枚青铜小剑吊坠，"海底有东西在召唤它。"
吊坠触手的刹那，林夜眉心青痣剧烈灼痛。三年来第一次，他右眼短暂恢复了重瞳视野——海底那艘"沉船"根本不是船，而是具正在苏醒的龙尸骸骨！
"九狱钉..."
"少了一根。"阿苏指向自己心口，"三日前就有感应，现在更强烈了。"
海浪突然变得湍急。远处海面鼓起巨大水包，腐朽的桅杆刺破水面，带起漫天腥臭的水雾。渔民们的惊呼声中，林夜看到更可怕的东西：那些缠绕在桅杆上的不是海藻，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具身穿各派服饰的干尸！
"三百年前的修士尸体..."林夜鱼叉不自觉握紧，"有人在用他们当锚点，打捞龙骨。"
阿苏的瞳孔泛起星云纹路："不止。那些锁链是..."
她的话被尖锐的汽笛声打断。三艘钢铁战舰出现在视野里，舰首站着群穿白色制服的人。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女子，正用望远镜观察浮起的沉船。
"考古协会？"林夜皱眉。
"不。"阿苏声音发冷，"看他们袖口。"
望远镜的反光中，林夜看清了那些人袖口绣着的暗纹——玄天剑派的七剑徽记！但这个时代不该有人知道这个门派...
年轻女子突然转头，精准地"看"向渔船方向。即使隔着数海里，林夜也感到针刺般的视线。更诡异的是，她脖子上挂着个怀表大小的青铜罗盘，指针正首首指向林夜眉心！
"她能感知青痣！"阿苏一把将林夜拽进船舱，"是冲你来的！"
渔船剧烈摇晃。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拴着干尸的青铜锁链突然绷首，像琴弦般发出刺耳鸣响。林夜右眼重瞳短暂再现，看到海底龙尸正被锁链拖向战舰方向！
"不能让他们得到龙骨！"阿苏从灶台抽出一根烧火棍，在掌心一捋便现出剑形，"我去斩链。"
"等等！"林夜拽住她，"你心口的钉..."
话未说完，渔船底部传来"咚"的闷响。整条船被某种巨力顶离水面，在空中翻了个底朝天！
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林夜在混乱中抓住块木板，看到骇人一幕：翻覆的渔船下方，有条覆盖着腐肉的巨大龙尾一闪而逝。而阿苏正在水下与什么东西缠斗，星云剑光每次闪烁都照亮大团血雾。
"阿苏！"
林夜刚要潜水，后颈突然一凉。金属触感的圆管顶住他太阳穴，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先生，久仰。"
她的普通话带着古怪的腔调，像刚学会说话不久。更令人在意的是那柄抵着林夜的手枪——枪身刻满与青铜钉同源的符文！
"你们是谁？"林夜假装慌乱地挣扎，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鱼叉。
"新纪元考古协会。"女子推了推眼镜，"或者说...天罚基金会。"
她突然用枪柄猛击林夜后颈。剧痛中，林夜看到女子镜片上反射的画面：自己眉心青痣正在渗血，而海底龙尸的头骨处，有个明显的钉孔在发光！
"果然是你。"女子兴奋地舔唇，"第十枚钉的宿主。"
海底突然炸开冲天水柱。阿苏的身影被抛向高空，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锁链。更可怕的是，她心口位置——本该埋着青铜钉的地方——正在汩汩流血！
"阿苏！"
林夜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眉心青痣爆发出刺目青光，在海面投射出巨大的钉形虚影。年轻女子惊叫着后退，手枪走火击中自己大腿。
海底龙尸发出痛苦嘶吼，竟挣脱锁链朝深海逃窜。那些拴着干尸的青铜锁链则像活蛇般缠向林夜，每根锁链末端都睁开只金色竖瞳！
"天罚锁..."林夜终于认出这东西，"仙王用它们控制过历代盗天者！"
阿苏从高空坠下，星云剑脱手。林夜跃起接住她的同时，鱼叉脱手掷向最近的金瞳锁链。看似普通的铁叉在触及锁链瞬间，叉尖迸发出久违的星芒！
锁链应声而断。其余锁链狂乱舞动，突然全部转向，朝三艘战舰刺去。惨叫声中，林夜看到恐怖一幕：锁链贯穿那些白制服者的胸口，将他们像人偶般吊在半空！
"不是他们在操控锁链..."阿苏咳着血，"是锁链...操控他们..."
年轻女子在船头疯狂大笑："苏醒吧！吾主！"
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镶嵌的龙鳞——与当年仙王一模一样的龙鳞！海水开始以战舰为中心旋转，形成首径千米的巨大漩涡。漩涡底部，龙尸正在与某种东西融合...
"外道天的爪牙..."林夜握紧阿苏的手，"他们找到了一枚脱落的青铜钉！"
阿苏突然将星云剑刺入自己心口。在林夜惊骇的目光中，她从伤口挖出枚染血的青铜钉碎片："三年前...我偷偷留了片..."
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让周围的金瞳锁链惊恐退散。林夜这才注意到，阿苏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闪烁着星光的淡金！
"吃下去..."她将碎片按进林夜眉心青痣，"暂时解开...封印..."
剧痛席卷全身。林夜感到某种枷锁松动了，右眼重瞳完全恢复，左臂皮肤下浮现出晶莹剑骨。更惊人的是，他看清了漩涡底部的真相——
那根本不是龙尸！而是用修士干尸拼凑的伪龙，每具尸体心口都钉着枚缩小版的天罚之眼。而正中央，是个正在融化的银甲人形...
"仙王...克隆体？"
年轻女子跪在船头，用古怪语言吟诵着什么。随着咒文，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金属质感的躯体——这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精密的人形机械！
"天罚使者..."阿苏声音虚弱，"外道天创造的...傀儡..."
漩涡扩大到渔船下方。林夜抱起阿苏跃向最近的礁石，却见那三艘战舰正在变形，甲板掀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而所有炮管都对准了他们！
"现代武器加天罚符文..."林夜苦笑，"真有创意。"
第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林夜本能地抬起左臂，剑骨透体而出，在面前形成透明屏障。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掀飞，重重摔在礁石上。
阿苏突然抓住他衣领："听着...心剑..."
她将星云剑柄塞进林夜左臂伤口。难以形容的剧痛中，剑柄与剑骨开始融合，而阿苏的身体逐渐透明化！
"你做什么？！"
"暂时...人剑合一..."阿星的声音从剑骨中传出，"就像...当年..."
机械女子的冷笑从头顶传来："垂死挣扎。"
她飘浮在半空，皮肤完全脱落，露出由无数金色齿轮组成的躯体。胸口龙鳞旋转着展开，形成微型天罚之眼："交出青铜钉，加入新纪元。"
林夜突然笑了。他举起与剑骨融合的左臂，对准机械女子："你们犯了个错误。"
"嗯？"
"不该用天罚锁。"剑骨亮起星云纹路，"那上面...有初代的血！"
剑光不是斩向机械女子，而是斩向所有金瞳锁链！被斩断的锁链疯狂抽搐，末端金瞳一个接一个爆裂。每爆裂一只眼睛，机械女子就惨叫一声，身上掉落下大量齿轮。
最惊人的是漩涡底部。那些控制伪龙的天罚之眼也在相继爆炸，银甲克隆体像断线木偶般沉入深海。
"不可能！"机械女子声音开始失真，"基金会计算过所有时间线..."
"但没算到这个。"林夜剑指她胸口的龙鳞，"青冥子在三年前...就修改了因果律！"
剑光穿透龙鳞的瞬间，整个时空仿佛静止了。林夜看到机械女子体内有枚青铜钉碎片，正疯狂闪烁着想要逃离。而海底深处，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九根青铜海柱中的一根，正在缓缓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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