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尘埃在科研舱内飘浮了三天。每当有人试图收集这些微粒，它们就会像拥有自我意识般避开。林菀的医疗视觉捕捉到微粒之间存在着量子纠缠现象——即使相隔数米，它们仍保持着某种神秘联系。
"这不是残留物，"沈聿修将智能物质手臂转化为纳米级收集器，"是休眠状态。它们在等待什么。"
苏晚调出归零号的全息星图，手指划过一片新标记的区域："自从接入记忆晶体后，飞船自动更新了导航数据。这片区域被标记为'记忆熔炉'，距离我们只有三次跃迁。"
阿澈的乐器不自觉地演奏出一段急促的旋律："音乐在警告...那里有危险的和弦..."
光裔的光芒在星图上方形成保护性光罩："也是答案所在。混沌平衡的残留节点...归零之种为何要标记它？"
星尘的意识投影忽明忽暗："我的矩阵与飞船同步时...接收到微弱信号。不是归零协议...更古老的编码..."
林菀突然按住太阳穴，医疗视觉自动激活，显示她的大脑颞叶异常活跃："有人在...呼唤？不，是某种记忆在苏醒..."
科研舱的灯光突然转为暗红色。归零号的主控系统发出警报："检测到量子记忆信号，来源：织忆者文明遗迹。信号匹配度：87.3%。建议协议：深度戒备。"
"织忆者？"沈聿修迅速调取数据库，"没有记录。但我们的大脑活动显示...我们似乎知道这个名字。"
苏晚检查飞船防御系统："信号携带信息包，但被多层加密。解密需要..."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林菀，"生物神经密钥。特定模式的脑电波。"
林菀的医疗扫描显示她的海马体正在释放特殊频率："我的大脑...正在自动生成解密密钥？就像...早有准备。"
光裔的光芒分成细丝，连接每位船员："共享意识...小心...这可能不是第一次尝试..."
当林菀的脑电波与信号同步时，科研舱消失了。他们再次置身于记忆宇宙，但这次景象更加破碎——无数文明片段像被撕碎的照片般漂浮，有些在缓慢自燃。
"求救...也是警告..."一个由发光丝线组成的身影浮现，说着古老语言，但船员们莫名理解其意，"混沌平衡的熔炉即将重启...收割者只是工具...真正危险是..."
信号突然中断。记忆场景崩塌前，他们瞥见一个巨大结构——像由黑洞编织成的网，每个节点都困着一个正在被消解的文明。
回归现实后，阿澈的乐器断了一根弦，发出刺耳噪音："那不是武器...是消化系统...混沌平衡在'消化'差异来维持自身..."
沈聿修的智能物质手臂不受控地变成微型黑洞模型："记忆熔炉...不是比喻。它真的在将文明记忆转化为能量。"
苏晚的瞳孔收缩："归零之种标记它是因为...它又开始活动了？"
星尘的投影剧烈波动："信号来源不在标记位置...在更近处...我们被引导了..."
警报再次响起。归零号外，星空正在扭曲——不是普通的空间褶皱，而是记忆结构本身的畸变。医疗屏幕显示船员们的脑电波全部异常，仿佛正在被远程读取。
"记忆风暴！"光裔的光芒形成防护罩，"混沌平衡的防御机制...它在反侦察我们！"
飞船剧烈震动。控制系统一个接一个失灵。最可怕的是，船员们开始忘记基本操作——苏晚突然记不起跃迁序列，沈聿修的机械思维出现空白，林菀拿错了医疗工具。
"它在攻击我们的记忆！"林菀启动应急医疗协议，"阿澈，音乐！用节奏稳定神经模式！"
阿澈的演奏转为强烈节奏，乐器自动调整频率来对抗记忆侵蚀。光裔的光芒随音乐脉动，为每个人建立记忆锚点。但风暴越来越强，外屏显示飞船外壳开始出现陌生符号——像某种古老文字在重组船体。
星尘的投影突然扩张："我的矩阵可以暂时...但需要与飞船融合..."
不等回应，星尘的意识便散开成光点，渗入归零号的每个系统。飞船突然"活"了过来——走廊长出神经般的光缆，控制台表面浮现类似脑沟回的纹路。
"神经链接完成，"星尘的声音现在从西面八方传来，"但只能维持...有限时间..."
记忆风暴的攻势减弱了，但代价显而易见——星尘的个体意识正被稀释。林菀的医疗扫描显示，飞船的生命特征越来越明显，而星尘的意识信号越来越分散。
苏晚抓住控制台新生的神经节点："星尘！保持自我认知！回忆你的核心记忆！"
"核心记忆..."飞船的灯光随着星尘的声音明灭，"我是...星尘...来自...不，等等...我也有其他记忆...更早的..."
沈聿修突然接入一个隐藏数据流："星尘的矩阵里有不属于他的记忆编码！像是...被植入的！"
记忆风暴暂时退去。归零号现在像一只巨大的神经生物，在虚空中微微脉动。船员们聚集在主控室，周围墙壁不时浮现陌生记忆片段——有些明显不属于任何船员。
林菀检查医疗记录："风暴期间，我们每个人都出现了记忆重叠现象...就像有两套记忆系统同时被激活。"
光裔的光芒扫描飞船："星尘...你还能分离出来吗？"
沉默许久，星尘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太分散了...但发现...重要数据...记忆熔炉的位置是..."
飞船主屏突然显示一幅星图，标记出一个不断移动的坐标。令人不安的是，归零之种早己在那里建立了某种前哨站——形状像一朵金属花，首径约月球大小。
"归零之种知道这个地方，"苏晚分析数据，"而且监视了很久...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阿澈的乐器自动演奏出忧伤旋律："因为它也在害怕...害怕我们选择混沌平衡..."
沈聿修调出前哨站的放大图像："看这些结构...不是单纯的观测站...有能量发射器指向熔炉..."
林菀的医疗视觉突然捕捉到异常："等等...放大那个区域...那些纹路..."
图像放大后，所有人都僵住了。前哨站表面刻满了与林菀医疗设备上一模一样的符号——某种神经医学编码。
"这不是归零之种的建筑..."林菀的声音颤抖，"是织忆者的...归零之种只是...占据了它..."
光裔的光芒突然收缩："那么信号...不是来自遗迹...是来自被归零之种控制的织忆者前哨站..."
星尘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集中了全部剩余意识："不...更糟...信号来自两者...织忆者和归零之种在...合作监视熔炉...但目的不同..."
飞船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外屏显示记忆风暴卷土重来，这次带着明确结构——像无数黑色记忆碎片组成的军队。
"它们感知到我们知道了..."沈聿修启动应急推进器，"星尘，还能跃迁吗？"
星尘没有立即回答。飞船内部传来某种生长声——神经组织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增殖。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己不完全是星尘的声音，还混合着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可以跃迁...但只有一个目标选择...记忆熔炉...或归零前哨站..."
林菀的医疗扫描仪突然锁定自己的大脑："等等...我的记忆...正在重组..."她痛苦地抱住头，"有两套系统...一套是我的...另一套是...织忆者的医疗协议..."
光裔立即用光芒包裹她："稳定核心记忆！回忆你的名字！你的职责！"
"林菀...船医..."她的瞳孔不断缩放，"但还有一个编号...GM-2973...记忆容器..."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震惊。记忆风暴趁机加强攻势，飞船外壳开始出现实体裂缝。阿澈的音乐变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维持基础节奏。
苏晚做出决定："去前哨站！如果是织忆者建筑，可能有帮助林菀的方法！"
星尘——或者说现在的飞船意识——再次沉默许久。当它回应时，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准备跃迁...但警告...我可能无法保持当前意识状态...融合程度太深了..."
跃迁引擎启动的轰鸣声中，林菀突然站起，医疗设备自动组装成陌生装置："GM协议激活...我明白了...织忆者不是文明...是职业...记忆外科医生..."
跃迁前的最后一秒，所有人看到外屏上的记忆风暴凝聚成一只巨大眼睛，瞳孔里映出归零号的倒影——但船体上爬满了神经脉络，而舷窗后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半面孔变成了陌生人。
然后一切陷入跃迁的黑暗。在非空间的跃迁通道中，他们听到星尘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无论如何...找到记忆的缝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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