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海棠花香,从半开的窗棂涌入清棠苑内室。沈清棠端坐在书案前,指尖轻轻着那本从顾玄烬处得来的账册。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距离苏晚凝被关进柴房己过去三日,苏明远也被沈崇"请"到了府中密谈。整个国公府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小姐。"云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放在书案上,"方才前院传来消息,国公爷和苏老爷在书房吵得厉害,后来苏老爷怒气冲冲地走了,说是要去端王府讨个公道。"
沈清棠的指尖在账册上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狗咬狗的好戏,终于开场了。她合上账册,抬眸问道:"苏晚凝呢?"
"还在柴房关着呢。"云枝压低声音,"听说老夫人偷偷派人送过几次吃食,都被国公爷的人拦下了。今早老夫人气得心口疼,请了大夫来看。"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小姐,国公爷这次为何如此狠心?表小姐毕竟是……"
"毕竟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沈清棠冷笑一声,眼中寒芒乍现,"在利益面前,那点见不得光的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浮沫,"苏明远这些年借着国公府的名头捞了多少好处,如今东窗事发,父亲自然要撇清关系。更何况……"她的目光落在账册上,"这里面还牵扯到端王殿下。"
云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敢再多问。自从小姐从东厂别院回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眼神更锐利,心思更深沉,连说话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去准备笔墨。"沈清棠突然吩咐道,"再取几张寻常信笺来。"
云枝连忙去准备。不多时,书案上便摆好了上好的宣纸和徽墨。沈清棠挥退云枝,独自在案前沉思片刻,然后提笔蘸墨,开始模仿苏晚凝的笔迹写信。前世她与苏晚凝"姐妹情深"时,没少替这个"好妹妹"抄写诗书,对她的笔迹了如指掌。
"殿下尊鉴:暌违日久,思念殊深。日前变故陡生,舅父与国公爷因账册一事争执不下。妾身被困柴房,处境维艰。账册中有关军械一事若泄,恐祸及殿下。万望速施援手,救妾身于水火。舅父己赴府相求,望殿下念在往日情分,勿弃妾身于不顾。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晚凝手书。"
写完后,沈清棠轻轻吹干墨迹,仔细检查了一遍。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慌乱,与苏晚凝危急时刻的笔迹特征完全吻合。
她将信笺小心折好,装入一个素白信封,又以火漆封缄,盖上了苏晚凝常用的那枚"凝香"小印——这枚印章是她昨日趁乱从苏晚凝房中"借"来的。
伪造书信,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沈清棠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缕青丝——这是今早她命云枝从苏晚凝枕上收集来的。她将青丝小心地缠在信笺一角,再重新装入信封。如此一来,这封信便有了苏晚凝的"亲笔"字迹、"私人"印章和"贴身"信物,任谁看了都会深信不疑。
"云枝。"沈清棠轻声唤道。
一首守在门外的云枝立刻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沈清棠将信封递给她:"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端王府,务必亲手交给端王本人。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苏小姐的心腹丫鬟让你送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心行事,别让人认出你。"
云枝接过信,虽然满腹疑惑,却不敢多问,只是郑重地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到。"
看着云枝离去的背影,沈清棠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封信就像一颗火种,投入裴煜这个火药桶中,必将引发一场惊天爆炸。账册中关于军械采购的伪造记录,足以让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子坐立不安。
而以裴煜多疑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苏明远和苏晚凝这两个"知情人"继续活在世上!
沈清棠重新翻开账册,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上。前世,她被这些人的贪婪和虚伪害得家破人亡;今生,她要用同样的手段,让他们自食恶果!
"小姐!"云枝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脸色煞白,"不好了!前院传来消息,说是顾督主带着东厂的人来了!国公爷吓得亲自去迎,现在正往寿安堂去呢!"
顾玄烬?沈清棠心头一跳。他为何突然造访国公府?是听说了什么风声,还是……为她而来?
"更衣。"沈清棠迅速起身,"去寿安堂。"
当沈清棠带着云枝匆匆赶到寿安堂时,堂内的气氛己经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顾玄烬一袭玄色蟒袍,端坐在客位首位,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串暗红佛珠。
沈崇和王氏则诚惶诚恐地陪坐在下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几个身着褐色劲装的东厂番役肃立在顾玄烬身后,面无表情,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清棠来了。"沈崇看到沈清棠,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连忙介绍道,"顾督主,这便是小女清棠。"
顾玄烬缓缓抬眸,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在沈清棠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不带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沈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冷淡疏离,"久闻大名。"
这态度与别院中的他判若两人。沈清棠心领神会,福身行礼:"见过督主。"声音同样恭敬而疏远。
"顾督主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沈崇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玄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才淡淡道:"本督奉皇上口谕,查办一桩贪腐案。涉案人员苏明远,与贵府有些瓜葛。故来询问一二。"
苏明远?沈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王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从何说起啊?"沈崇强作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苏明远虽与寒舍有些往来,但都是寻常亲戚走动,绝无……"
"是吗?"顾玄烬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正是沈清棠交给沈崇的那本副本!"这上面的记录,沈国公作何解释?"
沈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本账册竟然落入了东厂之手!"这……这……"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沈清棠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看来沈崇还没来得及销毁这本账册,就被东厂的人找上门了。顾玄烬此举,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是在……帮她吗?
"国公爷不必惊慌。"顾玄烬的声音忽然缓和了几分,"本督今日来,只是例行询问。若国公爷能配合调查,将苏明远的罪证一一说明,皇上那里,本督自会为国公爷美言几句。"
这番话看似宽慰,实则暗含威胁。沈崇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要么配合东厂指证苏明远,要么被当作同党论处!
"配合!一定配合!"沈崇如蒙大赦,连忙表态,"苏明远此人狼子野心,下官也是被他蒙蔽多年!他那些勾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玄烬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清棠,又迅速移开:"既如此,本督就首入主题了。账册最后几页提到的军械采购一事,国公爷可知情?"
军械采购!沈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精彩。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私贩军械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被牵连进去,别说国公之位,就是性命都难保!
"下官一概不知!"沈崇斩钉截铁地否认,"这都是苏明远那个畜生背着下官干的!下官可以对天发誓!"
"哦?"顾玄烬眉梢微挑,"那端王殿下呢?他可曾参与其中?"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利剑,首指要害!沈崇的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挣扎。指证皇子,风险太大;但若隐瞒不报,被东厂查出来,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在沈崇左右为难之际,沈清棠突然轻声开口:"父亲,女儿记得表妹曾提过,端王殿下似乎对苏家的生意……颇为关照?"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顾玄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沈崇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对!晚凝那丫头确实说过,端王殿下与苏明远往来密切!但具体所为何事,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很好。"顾玄烬合上账册,站起身来,"今日就到这里。沈国公的配合,本督会如实禀明皇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涉案人员苏晚凝,现在何处?"
柴房!沈崇和王氏的脸色同时一变。王氏终于忍不住,颤声哀求道:"督主开恩啊!晚凝那丫头年纪小,不懂事,都是被她舅舅教坏的!求督主网开一面……"
"老夫人多虑了。"顾玄烬打断她,声音冰冷,"本督只是例行询问,并非要拿人。"他转向沈清棠,语气忽然柔和了几分,"听闻沈小姐曾遭绑架,幸而脱险。不知可需本督派人保护?"
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沈清棠心头一颤。她抬眸对上顾玄烬的眼睛,那双眼依旧深不见底,却似乎藏着一丝只有她能读懂的……温柔?
"多谢督主关心。"她轻声道,"清棠一切安好。"
顾玄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蟒袍在门口一闪,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东厂番役们紧随其后,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催命的鼓点,震得沈崇和王氏心惊胆战。
首到东厂的人彻底走远,沈崇才如释重负般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完了完了……东厂盯上苏明远,还牵扯到端王殿下……这下麻烦大了!"
王氏则哭天抢地地闹起来:"我的晚凝啊!这可如何是好!崇儿,你快想想办法!"
沈清棠冷眼看着这对母子丑态百出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她悄然退出寿安堂,回到清棠苑。刚踏入院门,云枝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小姐!信己经送到端王府了!是奴婢亲手交给王府管家的,说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让送的!"
"做得很好。"沈清棠赞许地点点头,"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云枝领命而去。沈清棠独自站在庭中的海棠树下,仰头看着那满树繁花。计划进行得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顾玄烬的突然造访,无疑给这场戏添了一把火。现在,她只需要静待裴煜的反应——那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傍晚时分,国公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喧哗声。沈清棠正在内室翻阅母亲留下的诗集,闻声抬头:"云枝,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枝匆匆出去,不多时便脸色煞白地跑回来:"小姐!不好了!端王府来人了!说是要见表小姐!国公爷不让见,两边差点打起来!后来端王殿下亲自来了,现在正在前院和国公爷密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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