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的煎饼鏊子还悬在老槐树杈上，银蓝色的火光把树影投在墙上，像幅会动的星图。林峰刚把最后一块建筑垃圾扔进时空回收箱，裤兜里的 1988 年硬币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把手里的铁锹扔出去。硬币表面的麦穗纹正顺着指缝渗出锈水，在掌心晕成朵螺旋状的花 —— 那形状和张婶煎饼上的怪花纹一模一样。
“小峰快看坛子里！” 王大妈举着捞咸菜的铁钩冲过来，粗布围裙上沾着晶亮的卤水。她家那口百年老坛正放在树洞里，坛口飘出的白雾突然凝成串数字：1988.06.15，后面跟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像用指甲在霜上划出来的。更怪的是坛沿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凑近了能闻到股淡淡的机油味。
林峰刚把硬币贴到坛口，整棵老槐树突然剧烈震颤，树干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嵌着的金属板。板上布满细密的齿轮，每个齿牙都刻着不同的星座图案，最中间的凹槽刚好能放下那枚 1988 年的硬币。电子表的警报声刺破空气：“警告！检测到前时空勘探队的紧急信标！编码与腌菜坛卤水成分匹配度 98%！”
全息投影里，联合国秘书长举着的铁皮饼干盒突然弹开，里面滚出卷泛黄的牛皮纸。纸上画着幅星图，用红墨水标着条扭曲的航线，终点处画着个坛子，旁边批注：“循环的解药在‘发酵时间’里”。墨迹突然洇开，变成群透明的手在纸上写字，笔锋和幽灵们抛硬币时的手势如出一辙。
张婶突然拍着大腿喊：“难怪我总觉得煎饼发面时间不对！” 她掀开鏊子底下的储粮盒，里面的面粉里混着把生锈的钥匙，钥匙环上拴着张褪色的粮票，1988 年的，背面盖着 “时空补给站” 的红章。粮票边缘的齿孔里卡着片碎镜片，对着阳光照过去，光斑在墙上拼出句话：“第七次发酵时记得加星尘”。
树洞里的老坛突然 “哐当” 一声翻倒，卤水在地上漫开，竟没渗进泥土里，反而聚成个银色的水洼。水洼里浮出些碎瓷片，拼起来是半张照片：十七个穿工装的人站在老槐树下，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枚硬币，背景里的腌菜坛还贴着张纸条 ——“第 36 次循环实验品”。照片边缘有行烧焦的字迹：“当坛子里长出北斗七星，就往左转三圈半”。
“他们把自己的时间泡在卤水里了！” 天文学家的全息影像突然闪了下，眼镜片反射着水洼里的光，“这些幽灵不是被困在路口，是被困在‘等待’里！1988 年 6 月 15 日那天，他们本想靠硬币决定是否启动紧急撤离，结果硬币在抛起时被雷击中，时间就卡在了落下来的瞬间！”
林峰突然想起什么，往水洼里扔了块王大妈新腌的芥菜。芥菜刚碰到水面就开始冒泡，周围的瓷片突然自动归位，拼出完整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正往坛子里倒东西，仔细看是些银色的粉末，和今早从树洞里扫出来的锈末一模一样。水洼里的卤水突然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地冒出些小气泡，每个泡里都裹着个微型的硬币。
张婶突然指着鏊子尖叫：“面发起来了！” 储粮盒里的面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裂开的纹路里渗出银蓝色的光，像极了幽灵们消失前的颜色。更神奇的是，膨胀的面团上竟长出七个凸起，排列的形状和北斗七星分毫不差，凸起顶端还挂着晶莹的卤水珠，往下滴的时候在空中拉出银线。
“第七次发酵！” 林峰突然反应过来，抓起粮票上的钥匙往金属板的锁孔里插。钥匙刚转半圈，树干里的齿轮开始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老式座钟在报时。金属板上的星座图案开始发光，把老槐树的影子投射到水洼里，星图和卤水倒影重叠的地方，浮出行发光的字：“每颗星都记得自己的发酵期”。
王大妈突然蹲下身往坛子里摸，捞出个裹着纱布的小陶罐。解开纱布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酱香和臭氧的气味散开，罐底铺着层银色的结晶，用手一碰就化成星星点点的光。“这是我太奶奶传下来的‘引子’，” 王大妈的声音发颤，“她说当年有帮戴头盔的人来换过，用这罐东西换了三斤腌黄瓜。”
结晶接触到空气后开始生长，顺着树干爬到金属板上，在齿轮间织成张晶亮的网。网眼的形状刚好能卡住硬币，林峰试着把 1988 年的硬币放进去，结晶突然剧烈闪烁，所有齿轮同时倒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水洼里的照片开始褪色，十七个穿工装的人影慢慢变得清晰，像从水里要钻出来似的。
“他们在同步时间！” 电子表突然弹出全息进度条，“幽灵的时间线与腌菜坛发酵周期正在校准！还差最后一步 —— 需要 1988 年 6 月 15 日的阳光频率！” 话音刚落，张婶的鏊子突然转向太阳，镜面般的锅底反射出道强光，精准地射进金属板的凹槽里。硬币在光线下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嵌着的微小齿轮，正跟着树干里的机械结构同步转动。
树洞里的老坛突然自己立了起来，坛口喷出的白雾凝成把梯子，梯级是用腌菜的陶片做的。林峰顺着梯子爬上去，发现坛子里根本不是咸菜，而是个布满管线的金属舱，舱壁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如果看到这张纸，说明循环己被打破 36 次。记得把星尘引子倒进第 37 坛腌菜里，它会记住正确的时间流向。”
便签底下压着本勘探日志，最新一页的字迹还很新鲜：“6 月 15 日，暴雨。硬币抛起的瞬间被球状闪电击中，分裂成十七枚碎片，每片都带着个选择方向。我们被困在量子叠加态里，只能靠腌菜坛的发酵周期维持意识 —— 卤水的盐分能稳定量子纠缠，就像老辈人用盐保存食物那样。”
突然，整棵老槐树剧烈摇晃，金属板从树干里完全滑出来，露出后面的星空。那不是夜晚的天空，而是片流动的星云，里面漂浮着无数枚硬币，有的正面朝上，有的反面朝上，边缘都磨得发亮。林峰手里的硬币突然挣脱结晶网，飞向星云，在半空中炸开，化作道银色的桥，连接着地球和星云中最亮的那颗星。
“是他们的母星！” 联合国秘书长举着饼干盒跳起来，“勘探队的最后坐标就在那里！他们把循环的出口藏在了腌菜坛的时间里 —— 发酵需要耐心，打破循环也需要！” 十七个幽灵顺着银桥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多一分色彩，路过老坛时还回头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人手里举着半块腌黄瓜，和王大妈太奶奶换给他们的那块一模一样。
张婶突然喊道：“煎饼熟了！” 鏊子上的北斗七星面团己经变成金黄色，表面的卤水珠滚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个个小水洼，每个水洼里都映着不同的星空。王大妈把星尘引子倒进新腌的菜坛里，结晶接触到卤水的瞬间，坛口冒出道彩虹，彩虹的尽头连着银桥，桥面上开始长出青苔，和老坛沿的青苔一个模样。
金属板上的齿轮慢慢停了下来，最后定格的星座图案拼出个箭头，指向林峰的电子表。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正播放着 1988 年 6 月 15 日的天气预报：“今日有雷阵雨，适合腌菜。” 底下突然弹出条新消息，发件人显示是 “前时空勘探队”：“谢了，地球的腌菜比宇宙射线更能锁住时间。对了，下次见到戴头盔的，记得问问他们要不要尝尝张婶的煎饼 —— 我们在星图上标了推荐坐标。”
老槐树的影子重新变回普通的树影，只有树干上的金属板还在微微发亮。林峰把 1988 年的硬币嵌回凹槽里，硬币边缘的锈迹彻底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循环的终点是新的发酵期”。远处，王大妈的新菜坛开始咕嘟冒泡，坛口飘出的白雾里，混着些银色的星尘，正往小区外的星空飘去 —— 那是幽灵们留下的地图，标注着所有需要 “等待” 的地方。
张婶把刚烙好的煎饼往星尘里抛了块，煎饼在空中划出道金色的弧线，落进银桥尽头的星云里。很快，电子表收到条来自深空的信号，只有三个字：“味很正”。林峰摸了摸裤兜里的硬币，发现它不再发烫，只是边缘还留着点淡淡的卤水味，像把钥匙，能打开所有藏在等待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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