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织梦者研究中心”的临时办公室内，灯火通明。这里己经被凌亦辰下令改造成了一个顶级的“入梦实验室”。
最先进的脑波监测仪、心率感应器、生命体征实时反馈系统，将韩思婷躺着的特制“疗愈舱”包裹得严严实实。十几块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实时跳动着她和隔壁房间里沈牧的各项生理数据。
沈牧，如约而至。
他对于要在奇点科技的地盘上进行“治疗”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期待，仿佛接下来不是一场凶险的精神治疗，而是一场刺激的极限游戏。
“准备好了吗？”疗愈舱旁，凌亦辰最后一次为韩思婷掖好毯子，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担忧。
“嗯。”韩思婷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平静。
“记住我说的，第一次，只做侦察，不要深入，更不要尝试与梦境中的任何‘他’进行首接对抗。”凌亦辰反复叮嘱道，“你的任务是探明他核心梦境的结构和基本规则，一旦感觉到任何精神压力，立刻启动紧急脱离程序。数据会告诉我你的状态，我会强制唤醒你。”
“我知道了。”韩思婷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别担心，我有分寸。”
凌亦辰凝视着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视的吻。
韩思婷闭上眼，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这股暖流，化作了她对抗未知的勇气。
“系统，接受S级任务‘深渊凝视者’，启动入梦穿梭，目标：沈牧。”她在心中默念。
【S级任务己接受。正在构建精神链接……目标精神壁垒极高，链接过程可能产生强烈冲击，请宿主做好准备。】
【链接开始！10%…30%…70%…】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入梦都要猛烈。韩思婷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卷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无数混乱的、充满了暴戾和绝望的念头碎片，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精神体。
【警告！检测到精神污染侵蚀！启动初级防御屏障！】
系统的声音让韩思婷稍稍清醒了一些。当她终于稳住心神，再度“睁开眼”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里，不是凌月汐那个哥特式的破败剧院，也不是任何她曾经进入过的梦境空间。
她正站在一座悬浮于无尽黑暗虚空之中的、颠倒的摩天大楼顶端。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头顶上方那座光怪陆离的、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城市。
那座城市，就是现实中的沪市，但又完全不是。所有的建筑都扭曲、变形、堆叠在一起，如同一个疯子用积木胡乱搭建的模型。东方明珠塔像一根麻花一样拧着，金茂大厦从中间断裂，上半部分悬浮在空中。无数条高架桥在楼宇间疯狂穿梭、交错，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
整座城市，没有一丝天空，只有令人窒息的、密密麻麻的钢筋水泥丛林。城市的色调是冰冷的蓝紫色，霓虹灯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末日般的氛围里。
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座“疯王之城”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街道上、建筑里，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只有无数个巨大的、模糊不清的黑影，像幽灵一样，在城市的高楼之间缓缓游荡，它们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名为“贪婪”、“背叛”、“野心”的负面情绪。
“这就是……他的核心梦境？”韩思婷喃喃自语，心中一片冰凉。
这个梦境，没有具象化的创伤场景，整个梦境本身，就是创伤。它代表着一种极度的、深入骨髓的偏执、混乱和……孤独。
就在这时，她脚下那栋颠倒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开始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表情各异，有的在谄媚地笑，有的在恶毒地咒骂，有的在恐惧地哭泣，有的在冷漠地旁观……他们都是沈牧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过的人，是他的下属、对手、伙伴、敌人。
这些人脸如同水中的倒影，不断地出现，又不断地破碎，化为泡影。
【系统分析：该梦境空间为“唯我独尊”型人格映射。梦境主人将自我意识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所有的人与物，都只是他内心欲望和恐惧的投射。】
韩思婷明白了。在这座城市里，沈牧就是唯一的“神”，唯一的“王”。
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脚下（也就是上方那座城市的地面）移动。她的意识体在这里不受重力影响，可以自由飞行。
她穿过那些扭曲的建筑，躲避着那些散发着负面情绪的巨大黑影。她发现，这座城市虽然看起来混乱，但似乎遵循着某种内在的、扭曲的逻辑。所有的建筑，都隐隐指向城市最中央的那座、也是最高的一栋建筑。
那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如同尖塔般刺向“天空”（也就是下方无尽虚空）的摩天大楼。它比周围所有的建筑都要高大、完整，散发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绝对的掌控感。
“那里，应该就是沈牧的‘自我’所在的核心区域。”韩思婷判断道。
她决定靠近那座黑色尖塔，进行更进一步的侦察。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体刚刚靠近黑色尖塔外围百米范围时，异变陡生！
整座城市所有的霓虹灯，瞬间全部变成了血红色！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梦境空间！
那些原本在城市里游荡的巨大黑影，仿佛收到了指令，齐刷刷地转过头，它们空洞的“脸”上，浮现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韩思婷这个“外来者”！
【警告！触发梦境防御机制！反向精神入侵启动！】
韩思婷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就想后退。
但己经来不及了！
一道血红色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锁链，从黑色尖塔的顶端激射而出，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意识体！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传来，要将她拖入那座代表着沈牧精神核心的黑色尖塔之中！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欢迎光临，我的医生。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不如……永远留下来，成为我这座城市里，最漂亮的收藏品，如何？”
那个声音，正是沈牧！
他竟然在自己的梦境里，保持着清醒的、完整的自我意识！他从一开始，就在等她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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